她這些日子便著手讓人調查,當年救了慧娘的究竟是誰?
可她查遍整個皇宮,種種證據都直指皇後。
也是,除了她誰還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把人從皇帝眼皮子底下救出來?
燕明儀心情複雜極了,她們曾經是手帕交,所以她接受不了皇後為了個男人背叛她,以至於後來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可仔細想想,立場不同,當初已經嫁人的她又做得了什麼呢?
沈棠寧被戲台上的戲吸引了注意力,聽得正專注,冷不丁聽燕明儀淡淡道:“本宮不喜歡這出戲。”
她有些意外地抬眼,台上唱的是《女駙馬》,一個女子為了救夫婿女扮男裝考狀元,卻被皇帝相中做駙馬的故事。
這折戲廣為流傳,不少人為馮素貞的聰慧與忠貞動容。
燕明儀嘴角牽起嘲諷的弧度:“她以女子之身走到這一步,權利於她唾手可得,她卻為了個男人放棄,不可笑嗎?”
沈棠寧總覺得她意有所指,沉吟須臾緩緩道:“有些事情,從不同的角度來看,體驗也不同。”
燕明儀看了過來,眯了眯眸。
她頓了頓繼續,“殿下想想,若是一開始沒有她夫君身處絕境,那女子也不會冒險女扮男裝考取功名,更不會有後來的際遇。”
燕明儀挑了挑唇:“那她有了這樣的際遇卻不珍惜,豈不是更蠢?”
沈棠寧失笑,她思忖片刻才開口:“我知道殿下是恨鐵不成鋼,但這女子的孤勇和智慧確實值得稱讚,重情重義,這般品性著實難得。”
她也覺得女子不該隻耽於情愛,可也不覺得有情有義便是錯。
“殿下可有想過,即便馮素貞不坦白,她以女子之身入朝堂,也是犯了欺君之罪,日後東窗事發又豈能善了?”
燕明儀麵露若有所思:“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沈棠寧沉默了許久才出聲:“設身處地改變她們的處境,而不是一味苛責排擠,倘若女子也能入朝堂……”
她說到一半便止了聲,為自己這驚世駭俗的想法感到訝異。
因為仔細想想便知道,這樣的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幾乎不可能實現,若是讓人聽見,八成還以為她是燒壞了腦子得了失心瘋……
大抵是跟池宴待在一起久了,她也潛移默化受到了些影響。
沈棠寧唇角一鬆,眉眼間閃過一絲無奈,燕明儀卻許久未出聲。
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沈棠寧,本宮原先還以為你是那種古板端莊的世家女,將規矩刻到了骨子裡,如今看來,你與你姨母也不儘相同。”
她站起身來,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你可比你姨母離經叛道。”
燕明儀離開後,沈棠寧坐在原地沉思良久。
長公主適才那句話,是誇還是諷?
離經叛道,她從未想過這樣的評價會出現在她身上。
不過比起恪守規矩的憋屈來說,隨心所欲似乎的確要痛快許多。
她起身正欲離開,卻瞥見長公主的坐墊上有什麼東西,她繞到幾案另一頭,小心翼翼拾起——
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紅葉。
這個時節還有紅葉的地方可不多,沈棠寧摸著葉片脈絡,眼底忽地掠過一道光。
巫山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