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後突然傳來苦笑:“娘娘這是要報複於我,又何必將我護佑下的蛇族置於血災之中。”
聞聲看去,就見柳長眠不知道什麼時候棲身在廟後的一棵樹上。
一身白色長袍、長發半攏,那張妖豔的臉上,眉頭緊皺,帶著愁色。
我看著血色纏身的泥像,也心知這兆頭不好。
捏泥像用的黃泥,細膩黏稠,不乾不濕。
還混了灰,捏乾後表麵光滑,且放得半乾,無論如何點血請靈,都不該這樣呈現水暈之狀。
這是凶兆!
不過凡事皆有因果,不在於我這。
我隻當柳長眠不在,又再三交待注意事項後,就讓胡胖子,一路燒香引路,將蛇像帶回去。
華總算是半個行家,看著那染血的蛇像,又看了看胡胖子。
又是先朝墨蒼冥的泥像拱手,再朝我道:“人心不足,蛇吞像。養鬼,本就是借鬼道,滿足人欲。”
“這養蛇鬼,人心和蛇欲,彙聚一體,怕是……”
“鬼道也好,人道也罷,皆循天道。若有違背,自有天收,與我無乾!”我接過華總的話。
朝他輕笑:“且看吧。”
華總眼帶深思的看了我一眼,朝墨蒼冥的泥像又恭敬的行了一禮後,這才離開。
他一走,柳長眠這才直接現身,也先朝墨蒼冥的泥像行了一禮。
朝我道:“不知道你是想救人呢,還是想養那條蛇鬼驅使?”
他倒是敏感,挑眉笑道:“如果都想呢?”
“你……”柳長眠瞥了喜帕罩著的泥像一眼,輕笑道:“乃是極陰之身,自是與陰物親近。可以前有陰婆婆這個鬼王在,鬼物都不敢過多造次。”
“你年歲太小,見識又少。鬼物最善迷惑人心,就怕日後有損心性——”
話還沒說完,喜帕上的流蘇一晃。
柳長眠宛如被什麼一擊而中,悶哼一聲,痛得臉上蛇鱗閃現,瞳孔變豎。
卻依舊強撐著朝我道:“柳某自知那天,迎娶的事,過於冒昧。”
“我身為山神,庇護一方,卻妄想借強娶之事,突破天道,以至本族遭了天罰。”
“隻求等蛇族血災降下時,鬼君娘娘能助上一助,免得全族遭殃。”
他先是認錯,又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將這凶兆的事情,撇了過去。
還特意討好墨蒼冥的,喚我“鬼君娘娘”。
可他會這麼好心?
我挑眉看著他,沒有說話。
柳長眠卻輕呼了一口氣:“柳某今日前來,除了這事外,還是想提醒你一句。”
“這黃泥廟有八陰鎮煞局,又有陰婆婆相護。鬼車、馬化這些早就隱世而居的妖物,怎麼可能在你成人之時,立馬找上來。”
“怕是有誰泄露了你的行蹤,特意引他們前來……”
他說話時,微微垂首,眼睛卻往泥像那邊瞥了一下。
又立馬抬頭:“不知全貌,不敢妄下定論,言儘於此。”
朝墨蒼冥的泥像一揖首,後退三步,消失不見。
我知道柳長眠是在暗示墨蒼冥有問題。
鬼物最善魅惑人心,墨蒼冥就算是鬼君,也是鬼物。
天地君師親,“君”之一字,份量極重。
那晚先是柳長眠強娶,後異獸齊聚緊逼,墨蒼冥一現身,卻又悄然退走。
最終,柳長眠重傷,婆婆鬼身將滅,遠送哀牢山,墨蒼冥的泥像黑布換喜帕,與我同居黃泥廟。
得利的,隻有墨蒼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