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魏嬤嬤:“去給母後熬藥,朕要親自看著母後喝下才安心。”
溫太後不想被他移了話題,可又享受皇帝兒子的孝心,一時又氣又心暖。
等藥的功夫,裴琰找了把檀木椅坐下,看著神色靦腆,眼中卻帶著幾分清冷之意的溫瑤,語氣平和地問:“溫貴人今日沒有去給皇後請安嗎?”
溫瑤聞言麵色微變,立刻跪在了地上,語氣誠惶誠恐:“陛下恕罪。”
溫太後急了:“是哀家讓她來的!怎麼?你那寵妃就能天天不去請安,哀家的侄女兒一次便不行了?”
裴琰輕歎一聲:“母後躺好吧,朕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溫太後這才鬆了口氣躺回去;。
裴琰繼續打量溫瑤:“朕記得你,你三歲那年,舅舅奉先帝旨意到西北打仗,你母親恰好又病了,家中能理事的隻剩下你祖母,她唯恐顧不上年幼的你,便將你送到了宮裡,讓母後照看著。”
溫瑤聽到這話怔然了片刻,才隱約記起那段往事,有些驚訝道:“陛下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
裴琰點點頭,溫聲道:“朕還給過你桂花糖吃,不過興許你已經忘掉了。”
溫瑤眸光微動,緊接著又皺眉。
她是真不記得有這件事,逼著自己用力想,也沒半分印象。
或許真是忘了吧,溫瑤隻能先謝恩。
溫太後聽得心花怒放,原來這麼早兩人就結下緣分了。
裴琰又問起溫瑤這幾年可好,平日都喜歡做什麼這種閒話。
溫太後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和和氣氣的樣子,更是開懷。
等到藥熬好了,裴琰接過來,親自服侍溫太後喝下。
溫太後心情好,感覺藥都比往日甜了。
但她還惦記著讓侄女侍寢的事。
“琰兒,哀家跟你說的話你究竟放在心上了沒有?新人入宮都三天了,你一個牌子都不翻,還在昨兒個青天白日的與薑妃廝混,實在是不成體統。”
裴琰把藥碗交回魏嬤嬤手上,無奈歎氣:“朕還真是連一點兒小錯都瞞不過母後。”
畢竟不是親生的,溫太後說完這番後就自知失言,怕裴琰介意自己偷偷打聽他的行蹤。
好在兒子很孝順,並沒有在乎。
她不自覺放軟了語氣,拉著裴琰的手道:“那不是你的錯,是薑妃不明事理,瑤兒就很好,真有這種事,她也會勸諫著你。”
裴琰麵露無奈:“母後這樣句句不離表妹,讓朕想起了小時候,母後也是心心念念著三哥,視朕若無物,朕這心中實在有些吃醋難過。”
溫太後被這一句話徹底逗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想哭。
是她不好,從小不疼裴琰,縱容著親兒子欺負他,然而到最後隻能依靠裴琰時,他卻毫不介意,還拿自己當親生母親般敬愛了這麼多年。
溫太後難得如此愧疚,看著裴琰黯然的目光,甚至覺得,他要是真不喜歡瑤兒就算了,她不勉強他。
然而裴琰像是怕她擔心,很快恢複笑意:“不過既然是母後所願,朕無有不從。”
他從容站起身,看向溫瑤:“你今夜預備著吧,母後身子不好,朕聽你言談,是個懂事識大體的,平日閒暇便常來陪陪母後,勸母後安養身子,不要操心勞神。”
溫太後這回是真的濕了眼眶。
明明是兒子,她卻生出一種女兒要為自己委身他人的感覺。
溫瑤已然叩首應諾。
裴琰淡淡頷首,繼而對太後一禮:“朕還留了幾位大臣在禦書房,西北又起了戰事,朕要與他們議出征之人,母後好好休息吧。”
溫太後下意識想親自送,想起自己還在裝病,又趕緊坐好,忍著哽咽之意改口:“讓,讓瑤兒送你吧。”
裴琰看向溫瑤,溫瑤臉上恰好在此時閃過一絲不情願,又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慌亂地垂下頭。
裴琰收回目光輕笑:“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