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穀中本就沒剩下多少西闐人,這十幾日相食,又少了大半,根本無一戰之力。
外麵的打鬥聲很快變成了單方麵殺戮,西闐人的慘叫不絕於耳。
鄭月昭聽著聲音,解下最後一絲遮蔽,看向洞內與屬下交換衣裳的西闐太子。
太子看著她的眼神像看瘋子,又顧不上管她,換好衣裳在臉上身上抹了點血,準備逃跑時,洞口已被堵住了。
太子立刻倒地裝死,還拉了個殘缺的屍體擋在自己身上。
鄭月昭蜷縮成一團,抱膝發抖,聽著洞口發出一聲慘叫後,有腳步聲進來,她抬頭,見是郭鎮雄,郭鎮雄先瞧見的是那個和太子更換過衣裳的西闐人,大聲吼道:“西闐太子在這裡!活捉了他!”
他正要上前,若有所覺轉過頭,看到鄭月昭的一瞬,驚愣地頓住腳步:“鄭......鄭姑娘?”
話音才落,便有其它士兵進來,鄭月昭蜷縮得愈發厲害,頭也不敢抬,隻聽一陣陣倒吸涼氣聲,直到一聲熟悉的怒吼響起:“都滾出去!”
鄭月昭低著頭,眼睫顫抖,視線所及內,是腳邊一把帶血的尖刀。
洞內安靜下來,那道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不遠處停下。
鄭月昭聽著耳邊甲胄衣料摩挲的動靜,過了沒一會兒,身上忽然一暖,她抬頭,見是溫寰卸了外甲,脫下裡襯的衣袍,正緊緊地往她身上披裹。
鄭月昭眼眶酸澀,被淚水模糊視線的瞬間,她抓住溫寰的手,渾身顫抖,喚他:“夫君......”
溫寰將她一把摟進懷裡,拳頭握緊又鬆開,最後隱忍地長歎一聲,仿佛劫後餘生:“活著就好。”
鄭月昭眼淚奪眶而出,流了片刻後,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她閉了閉眼,聲音哀若泣血:“妾身方才好害怕,一直想著夫君會來救妾身,可你為何來得這麼遲,為何不,早一些......”
溫寰心如刀絞,轉頭盯向那個假西闐太子,沉聲問:“是他侮辱了你嗎?”
鄭月昭默然片刻,含淚點頭。
溫寰鬆開她,起身拿起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長劍,大步朝那假太子走去。
假太子被他臉上凶神惡煞的神情駭到,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西闐話,溫寰恨紅了眼,不管不顧提劍就朝他砍去,假太子隻得拿起尖刀對打,可哪裡是溫寰的對手,不出幾招,便被戳了個透心涼。
溫寰遠不解恨,將人擲在地上,砍了一劍又一劍,像是要把人剁碎。
地上的人徹底沒了氣息,溫寰又一次抬劍時,忽覺後心一痛,皺了皺眉還未反應過來,低頭就看見尖刀破胸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
鄭月昭的手中還握著刀柄,眼神顫抖地看著自己洞穿的地方。
溫寰瞳孔驟縮,張了張口,隻有血湧出來。
鄭月昭鬆了手,溫寰便如山崩般,後退兩步跌倒於地,眼神仍死死看著她。
鄭月昭與他對視須臾,終是蹲下身去,似哭似笑地問他:“夫君,你知道我的名字為何是月昭嗎?”
溫寰抓住她的手。
“父親原本取的是昭昭,因為他想讓我光明磊落,如日昭昭,可母親說不好,這個世道,過於光明磊落會自身難保,便改了個月字,雖昭昭,但亦可隱於雲影後,亦可暗夜行。”
溫寰眼神痛苦,抓著她的手往自己沒有中刀的右邊胸口處放。
鄭月昭摸到有些軟鼓的異物。
她顫了顫眼睫,往裡衣內探,摸出了一小截赤紅,似乎是狐狸的一小段尾巴。
鄭月昭垂眸看著溫寰:“你是想告訴我,你給我獵來了赤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