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段時日,每次寵幸都要她討,裴琰還頻頻推脫。
“……臣妾還以為是因為上次生病一事,陛下難以釋懷,所以隱忍克製,結果卻是這樣,都怪臣妾不好,沒有及時發覺。”
薑姝儀此刻連自己原本的來意都忘了,眼中隻剩下憐惜和懊悔。
“朕確實是因為......”
裴琰看著她“全都懂”的目光,忽有種百口莫辯之感,用力閉了閉眼。
他明白那個老道為什麼派個小道童來了。
但凡眼前這個人大一點,裴琰都要控製不住開殺戒。
“陛下不能諱疾忌醫呀。”薑姝儀抓住他的手,快哭了:“不成了事小,若影響壽數怎麼辦?您快去看看吧!臣妾求您了!”
裴琰麵沉似水,冷冷看了那開始縮頭縮腦的道童一眼,短促地笑了一聲:“好啊,朕去看看。”
小的不好殺,就去殺老的。
*
吳道長居住的靜室很是偏僻。
四周花草蔥蘢,有種曲徑通幽之感,仔細看還有不少是藥草。
小道童又恢複了仙氣飄飄,把裴琰和薑姝儀引到門口,畢恭畢敬地說了聲請。
薑姝儀有些緊張了,頭腦也漸漸清醒。
裡頭便是吳道長。
若字條就是他寫的,那今日把裴琰叫來,就未必真的是因為病,而是有彆的意圖。
他會拆穿她重生之事嗎?
薑姝儀正思緒紛亂著,一身冷氣的裴琰已經在程守忠推開門後,邁步進去了。
她隻得趕緊跟上。
須發皆白的吳道長正在琴後坐著。
道家的雅事,莫過於琴,香,茶。這間靜室裡便有一張古琴,琴旁置博山爐,香霧嫋嫋,不遠處四個蒲團圍著一張小桌,桌上是還在冒熱氣的茶水。
裴琰先環顧室內,以防這個老道故意把他引來行刺殺之事,薑姝儀的目光卻死死落在這位吳道長臉上。
和夢中一般無二的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一把長須飄飄及胸。
雖年歲已長,卻沒有行將就木之感,精神很是矍鑠。
四目相對的一瞬,老道長慈和地笑了笑,像見到了知交故友。
薑姝儀忐忑了幾日的心便被這一笑安撫了下來。
裴琰的笑時會讓人生欲,想抱上去親一口,而這位老道長的笑,卻讓人滅欲,仿佛有山水清朗之音,讓人拋愁忘憂,清靜自在。
她心中安定下來,莫名篤定,他不會揭發自己,不會像她和裴琰一樣,整天琢磨著做壞事。
“朕聽聞道長這兩個月來,在京城治病救人,不收分文。”
裴琰確定室內沒有第四人,才看向低頭擦琴的吳道長,語氣沉冷:“朕原以為道長是品性良善之人,不料竟也是招搖撞騙之輩,欺君論罪當死,道長應該明白。”
吳道長擦過琴弦後將巾子放下,起身向裴琰跪拜下去,輕歎口氣:“陛下恕罪,貧道在前幾日為一婦人診病時,聽說了一樁冤案,想要麵稟陛下,卻無機會,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求陛下為百姓昭雪,貧道是生是死,儘憑陛下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