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很少一部分,老早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人,才有資格稱呼朱元璋為上位。
“小廖,你可知罪?”
朱元璋似乎沒有聽到‘上位’二字,立於廖永忠身前詢問,聲音平靜。
可也正是這份平靜,讓人更覺膽寒!
“上位,臣知罪,臣是一時糊塗,灌了些馬尿,就開始胡咧咧!”
廖永忠態度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朱元璋搖了搖頭:“你不是知罪了,你是知道咱抄了你的家,知道你要死了,所以才知罪。
酒後可不是胡咧咧,酒後吐得都是真言啊!”
廖永忠心裡咯噔一下。
朱元璋的話,怎麼這般嚇人?
“上位,罪臣真的知罪了,臣今後再不敢犯了!
求上位再給微臣一個機會……”
“沒機會了。
咱給你的機會夠多了。
咱還知道,咱給了你機會後,你不僅僅不會感謝咱,不會悔改,還會恨死咱,還會我行我素!”
朱元璋搖頭。
廖永忠一腦門的冷汗,心沉入到了穀底。
這……朱元璋到底怎麼了?怎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莫非真的想要殺死自己?
他怎麼敢!
“上位!
我巢湖水師,跟著上位一路血戰。
俞大叔,俞大哥,張德勝,俺大哥,全都戰死了!
最初跟著上位時的兩千子弟兵,現在活著的隻剩一百零九人!
上位,您不能卸磨殺驢!
您說過您不學劉邦的!”
“啪!”
朱元璋神情不再平靜,重重一耳光抽在了廖永忠的臉上。
將其抽的嘴角流血!
“咱是真的不想當劉邦!
可你們,卻一次又一次,硬生生的將咱往劉邦上逼!
把咱逼到這個份上了,又反過來怪咱成了劉邦!
好事都讓你們他娘的想了!
壞名頭都被咱他娘的落下了!”
他雙目微紅,盯著廖永忠咆哮,氣勢攝人!
已經被清場,隻有他們三個人在的地牢之內,宛若寒冬降臨。
“上位!您發火也彆隻衝我一個人來!
淮西的那群人,上位您的老鄉親們,弄得更過分!
貪贓枉法的不是我一個。
為何上位隻揪著我一個不放?
上位您要真的處事公允,那就把他們都給弄死吧!
如此,我也敬你是條漢子,是真的在為大明著想!
您不敢吧?
您就是看我巢湖水師不拉幫結派,隻剩下我一個帶頭的,好處理,所以就隻撿軟柿子捏!”
廖永忠見到服軟不行,態度開始變得強硬起來。
並直接把眾多的淮西勳貴給拉下水。
他這般說,一方麵是真的不服,覺得皇帝隻處理他不公平。
另外一方麵,則是故意擴大化,刺撓皇帝,讓皇帝投鼠忌器。
從而減輕自己的罪責,不讓皇帝真把自己給弄死了。
他確信,在自己說出了這些話後,朱元璋定然拿自己沒辦法。
朱元璋笑了笑,下一刻,猛然拔出天子劍,一劍貫穿了廖永忠的胸膛!
廖永忠雙目瞬間瞪大,寫滿了極度的不可置信。
自己可是德慶侯啊!大明的開國勳貴!
這些年來,朱元璋從未殺過一個勳貴,現在,他怎麼敢?!
真就不怕其餘勳貴暴動嗎?!
“你……你殺人滅口?”
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不是殺人滅口,是你罪有應得!
淮西的那些人,該殺的咱不會放過!你先到下麵等著他們過去吧!”
朱元璋聲音低沉,帶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殺意與森然。
廖永忠愣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卻沒了力氣,剛一張口,就有鮮血自其中湧出。
片刻後,沒了動靜,但臉上的嘲諷,卻分外的紮眼。
朱元璋拔出天子劍,一蓬鮮血自廖永忠胸膛噴湧而出。
朱元璋卻不避不閃,任由這鮮血澆了自己滿頭滿臉。
刺鼻的血腥味將其籠罩,就連視線,都變成了猩紅色!
廖永忠臉上的嘲諷,卻顯得更加紮眼了。
朱元璋知道,廖永忠是什麼意思。
是在嘲諷自己隻敢對他動手,嘲諷自己成了劉邦,嘲諷自己飛鳥儘,良弓藏!
嘲諷自己說的,處理淮西勳貴們的話是假的。
“放心吧,咱說話算話,那些人裡,該死的一個都逃不過去!”
他望著廖永忠的屍首,緩緩說道。
聲音沙啞,像是對廖永忠承諾,又像是說與自己聽。
言罷,不再停留,轉身朝地牢外麵走去。
天子劍低垂,鮮血一滴一滴的自其上緩緩滴落。
片刻後,有沙啞的聲音混著血腥味隱約傳來:
“殺儘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山僧不識英雄漢,隻恁嘵嘵問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