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地方呆,等會我拿些糧食給你。等地方上太平了,你再回來。”
其實連他也不知道,這地方上,什麼時候才能太平。
“官爺,你真是觀世音菩薩呀!”
朱老漢又要起來致謝,被王和垚擺擺手製止。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狗日的世道,還讓不讓人活!”
鄭思明挑了一下燃燒的枝條,火花四濺。
“軍爺,故土難離。老漢和孫兒還是回去,山上還有些鄉親,等山下安靜些,再回家去。”
朱老漢拱手行禮,淚流滿麵。
“軍爺高姓大名,老漢回去燒高香,望菩薩保佑軍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餘姚六君子,王和垚王大人,王字營的千總!”
一旁的陳子勾得意洋洋,大聲說了出來。
“你呀,就長了一張蜜糖嘴,小心讓蜜蜂親壞了!”
王和垚懟著陳子勾,微微一沉吟。
“讓兄弟們把身上的乾糧都拿出來,分一半讓朱老丈帶回去。那山上,可是還有不少鄉親!”
這些燒餅米餅雖然是杯水車薪,但他也不能讓士卒們餓著。
軍令下達,竟然沒有士卒反對。有人也許有怨言,但軍令如山,不滿也都埋在了肚子裡麵。
“五哥,慈不掌兵!你這人心腸太軟,帶不了兵。不過,兄弟我服你!”
陳子勾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少拍馬屁!把乾糧送過去,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王和垚叮囑著陳子勾。慈不掌兵,可他這心,就是狠不下來。
“王大人長命百歲啊!”
這次,朱老漢不顧王和垚的阻擋,跪倒磕頭。不過他孫子要磕頭,還是被王和垚阻止。
亂世人命如草芥,但他希望這少年幼小的心中,對生活仍有希望。
“大人,小人差點忘了。南山上麵有不少叛軍,大人要小心,他們可是人多勢眾,有鳥銃火炮,不好對付。”
朱老丈就要離開,忽然想起來,趕緊說道。
“南山?叛軍?”
王和垚和鄭思明幾人對望一眼,各人的神色,都是緊張了起來。
“老丈,你都知道多少?”
王和垚麵容嚴肅,心裡責怪自己大意。
龍遊緊臨衢州,已經是戰事前沿,自己還是太輕率了點。
不過這地方官府,連這點消息都不派人通告,真夠孫子的。
“大人,人數多少不知道,老漢是隔著山穀看到的,漫山遍野都是。還有不少的騎兵,看那旗號,似乎是“馬”字。”
朱老漢按著記憶說了出來。
看樣子,這些年輕人怕是過不了金華了!
“老五,聽李福說過,耿精忠起兵造反,浙江的叛軍有兩路,一路是大都督曾養性,攻取的是溫州、台州、處州一帶,陳兵在衢州的東南麵;一路是大將馬九玉率部出仙霞關,占領江山、常山、開化等地,在衢州西北布防。兩路互為犄角,步步為營,其目的是重鎮衢州。”
鄭思明瞬間做出了判斷。
“看來,南山的這些叛軍,是馬九玉的部下。”
王和垚點點頭,眼神不經意瞥了一眼陳子勾。
看到王和垚的目光掃過來,陳子勾滿臉賠笑,趕緊搖搖手解釋。
“五哥,這不能怪我。那南山,可是前麵兩營的巡察範圍,不是咱們的!”
“沒有讓你負責!”
王和垚一張臉,立刻沉了下來。
“讓所有人都和衣而睡,誰也不要脫甲,各營輪流值守,準備應戰!”
這不是開玩笑嗎?臨近敵軍,大軍竟然沒有任何防備,這不是開玩笑嗎?
“老五,你是不是有些多慮了。大營周圍都設了明暗哨,還有鈴鐺,敵軍就是來襲,咱們也不怕。”
鄭思明有些不以為然。
“大哥,萬一敵軍來襲,各營潰敗,一旦衝過來,你能抵擋住?”
王和垚臉色沉重,強敵環伺,隻能防患於未然,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僥幸”上。
“陳子勾,馬上去通知李福大人,就說敵軍可能來襲,讓各軍早做防範和警戒!”
鄭思明和陳子勾各自離開,王和垚對著朱老漢爺孫,無奈一笑。
“老丈,隻有先委屈你呆在營中了。”
他看向營中,士卒們紛紛出了營帳,持槍執刀,亂糟糟一片,奔向營盤各處。
“不要亂!各把總帶好手下兵馬,以百人為單位列陣!”
王和壟心煩意亂,“單位”都冒了出來。
這無頭蒼蠅似的,那有行軍打仗的樣子!
平時訓練還可以,到了實戰中,還是露出了原形。
“列陣!不要亂!”
果然,軍官們的呐喊聲響起,營兵們的隊列,才整齊了起來。
隻看到陳子勾和鄭思明上躥下跳,左右奔走。這個孫家純,也不知道又去了那裡?
王和垚煩躁不已,不管是不是有敵軍來襲,他也隻有輪流警戒,以備不時之需。
這可不是過家家!打起仗來,那可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