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鑰在此刻發出蜂鳴,核心羅盤彈出三根銅刺,其中一根徑直刺入我的鎖骨。
劇痛喚醒了塵封的記憶。
七歲那年的中元節,父親把我倒吊在祠堂橫梁上。
他蘸著黑狗血在我後背畫符,母親抱著族譜哭喊:"非要拿晨兒當陣眼嗎?"
"鎖龍窟的怨氣要壓不住了。"父親的聲音混著銅錢劍的嗡鳴,"隻有羅家嫡血能......"
記憶在此中斷。
沈綾夏突然慘叫著推開我,她的右手掌心浮現鎖鏈狀灼痕。
解剖室恢複平靜,隻有蓮花鑰還在嗡嗡震顫,羅盤表麵浮出篆體小字——甲辰年癸酉月丙戌日。
"今天是丙戌日?"沈綾夏盯著電子表,臉色煞白,"不可能,昨天明明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們同時看向窗外,夕陽不知何時變成了血月。
走廊裡傳來黏膩的爬行聲,像是有人拖著濕麻袋在瓷磚上摩擦。
蓮花鑰的羅盤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殯儀館地下的三維結構圖,無數紅點在某個位置彙聚成骷髏圖案。
沈綾夏突然拽著我衝向通風管道:"走員工通道!周隊長他們被困在......"
解剖室大門轟然倒塌。十八具屍體疊成屍牆,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釘著青銅蓮花鑰。它們腐爛的聲帶振動著發出同一個音調:"戌時......歸位......"
我摸到白大褂內襯的暗袋,裡麵藏著今早收到的匿名信。
信紙是用槐樹皮製成的,血字寫就的偈語正在逐漸顯形:戌時三刻,鎖龍食煞。生人勿近,亡者當歸。
最下方的落款是一枚指紋,那螺紋走向與我掌心的生命線完全重合。
沈綾夏的戰術手電照亮通風管壁,上麵密密麻麻刻著鎮魂咒。
但每道符咒的收尾處都被人惡意篡改,陰刻的咒文在強光下投出小鬼嬉戲的陰影。
"是七煞鎖魂陣。"她用手指丈量符咒間距,"有人在用整個殯儀館養屍......"
管道突然劇烈震顫。下方傳來鋼架坍塌的巨響,混著周隊長的怒吼:"躲開!"
我們所在的通風管應聲斷裂,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我瞥見下方停屍間裡——
周隊長被五具屍體按在祭壇上,他胸前掛著的工作證正在燃燒。
祭壇四周立著七麵銅鏡,每麵鏡子裡都映出我被觸須纏繞的影子。沈阿婆的銅煙槍插在陣眼位置,煙嘴處叼著半截桃木釘。
蓮花鑰突然掙脫我的手,箭矢般射向祭壇。
當鑰尖刺入銅鏡的刹那,我聽到鎖鏈崩斷的聲響,那聲音從地底深處傳來,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記憶如決堤洪水般湧來。
父親抱著我跳進鎖龍窟前的最後畫麵裡,窟底傳來的就是這種鎖鏈聲。隻不過那時纏在青銅柱上的不是龍,而是無數具糾纏成蛇狀的人屍。
沈綾夏在空中扭轉身體,她的重瞳完全變成金色:"羅晨!接住這個!"
拋來的懷表擦過我指尖,表蓋彈開的瞬間,我看見母親的照片貼在內側。
這是今早失蹤的證物——母親遇害時手裡緊握的懷表,警方始終沒能撬開她的手指。
懷表指針逆時針飛轉,停屍間的時間流速突然紊亂。
下墜的碎磚懸浮半空,屍體們的動作變成慢鏡頭。我趁機抓住蓮花鑰,任由它拖著我在空中劃出符咒軌跡。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所有銅鏡同時爆裂。鏡片如刀雨紛飛,卻在觸及我身體的瞬間化作灰燼。
周隊長趁機掙脫束縛,他的警服早已破爛不堪,露出胸口紋著的二十八宿圖。
"帶他走!"周隊長把配槍塞給沈綾夏,"戌時三刻要到了,鎖龍窟的......"
整棟建築突然傾斜四十五度。
停屍間地麵裂開巨縫,深淵裡伸出無數青銅鎖鏈。
沈綾夏抓著我的腰帶躍向安全通道,她後背突然展開符紙折成的翅膀——龍虎山的禦風符。
我們撞碎玻璃墜入後院時,殯儀館主樓正在下沉。
地縫中湧出的不是岩漿,而是粘稠的黑水,水麵上漂浮著數不清的青銅棺材。每口棺材都刻著羅氏族徽,棺蓋縫隙裡伸出青紫色的手。
沈綾夏的禦風符開始自燃。我們跌進灌木叢的瞬間,她突然咬破手指點在我眉心:"以龍虎山第六十七代弟子的名義,問汝真名!"
蓮花鑰突然發出龍吟。我的視網膜上浮現血色文字,那是我出生時族譜記載的姓名——羅鎮陰。
懷表在此刻徹底崩解,母親的照片背麵顯出父親的字跡:"戌時歸位,以血飼煞。鎖龍非龍,鎮陰非陰。"
殯儀館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崩塌聲。黑水漫過腳踝時,我看到無數青銅鎖鏈破水而出,鏈節上掛著的正是失蹤二十年的父母。他們被鐵鏈貫穿琵琶骨,手牽手對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