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一點也不難,喏,先準備好鐵鍋,再將收集來的乾枝、樹皮、根葉等放入焚燒,待這些材料發黑後以後以鍋蓋滅火,或者是澆水滅火,即完成燒製了,或者也可以在田地裡麵堆了草垛焚燒,草垛被燒至灰後即可。”
“哦,那和鄉農們的做法也差不離,不過我聽尹毅哥的意思,姑娘的草木灰是你特製的啊?”匐勒起了興頭,益發仔細打聽起來。
少姝抬頭:&bp;“那是自然,懂得醫理便會在燒製當中添加藥草。”
“還真是填加了藥草?有些什麼草?”
“要說配伍方子也不都一樣,我舅舅調製的多了去了,你要想學,改日有功夫了上陶複廬藥房來記吧!”少姝理著鬢角的碎發,不覺笑出了聲。
匐勒泄氣:“我哪有那福氣啊姑娘,成日裡乾活兒忙忙叨叨的,都快腳打後腦勺了,罷了,但凡想用時來找姑娘尋些倒更便宜。”
他困倦地揉揉臉,轉而又極口稱道起來,“尹毅哥棍法委實厲害,思醫師的入門弟子就是出手不凡!”
“哪有,”尹毅笑了,回敬他,“你那揮甩軟鞭的本領也甚是了得!”
“這有什麼,先父在時偶有指點,我們這些人,打小沒少挨過拳腳,久而久之,自己琢磨出點門道來也不足怪。”匐勒隨隨便便,滿不在意地揚了揚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尹毅和少姝一時不好答腔。
阿圓顯見得十分意外,他像是吃進什麼酸澀的東西,喉嚨裡緊縮了一下,似匐勒這樣的出身,似乎從來不是追著貨郎買玩耍或零嘴的小孩子。
兩名“俘虜”見機會來了,忙掙紮扭蹭著,上趕子舔著臉附和出聲。
“這回我們可算長了見識,匐勒兄弟武藝超群,出神入化!”
“就是就是,藝高人膽大,說得就是兄弟你沒錯!”
阿圓不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實點待著,彆犯你們那些歪心眼!再動可當心了!”匐勒虎眼一瞪,那兩個便不敢再吱聲了。
他又騰地站起,再度拊膺切齒,指著那兩人鼻頭厲聲告誡:“破禿驢,今日算你們運氣,若依著我,定要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這是要把誰打的找牙啊?沒分寸的孟浪小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三兩重的骨頭!”
一聲暴喝乍然響起,少姝暗叫不妙,隻怪他們一時大意——此地臨近上寺,竟叫跑掉的那個轉頭叫了許多幫手回來。
匐勒也如遭雷擊,舉目望時,數十個凶神惡煞的青壯鐵桶般圍過來,全數上寺沙彌作扮。
“我說什麼來著,沒有叫足人手斷不當沾惹這些禿頭的!”阿圓著實嚇得不輕,哀叫道,全身馬上被一種強烈的緊張感籠罩。
尹毅一腳邁前,堅立如釘,另一隻腿微彎而外敞,步伐落地生根,下盤堅實,整個人四平八穩,若對手出其不意突襲,也能應付裕如。
隻聽尹毅悄聲說:“姑娘,說話打起來時,你帶了阿圓趁亂快腳往村裡跑,對付這起嘍囉,我們兩個聯手抵擋一陣兒,還是綽綽有餘。”
他擼袖揎拳,胳膊上高高隆起,人雖看著瘦,想力道也不會太弱,盯著他厚實剛強的肩背,阿圓心中由然生出欽佩,再端祥少姝,她神色未變,兩眼鎮靜堅定,竟沒有絲毫露怯的意思,頓時倍增愕然。
地上兩個捆成團兒的如同見救星下凡,鯉魚打挺似的,立刻重新抖了起來,躍躍欲起。
他們急向為首的彪形大漢呼喚求救:“大哥總算來了,快與我們鬆綁!再遲來半步,小弟就給他們押解到縣衙去了!”
尹毅轉頭朝少姝說:“姑娘你看,此等下作小人寡廉鮮恥,前倨而後恭,果不可信吧?”
匐勒冷笑一聲:“是啊,姑娘,信譽也分人,有的人狗臉一翻便不認賬,就跟喝涼水一樣。”
少姝四下裡看清楚了,也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難以想象毓川叔是獨自如何抵擋這些刁蠻糾纏的,無怪乎弄得渾身是傷。
“大哥,這個匐勒會使軟鞭,那個提著棒子的是尹家的兒子,都有些本事,不好開交,拿住了他倆,其餘就好說了。”說話的是剛被鬆了綁的麻子臉,他獰惡地笑著,湊到為首的跟前極力攛掇,獻言獻策,同惡相濟,醜陋麵目暴露無遺。
那大漢滿臉橫肉,不發一言,陰冷的目光毫不猶疑地捕捉到了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