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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插花舞女,低昂芙蓉(1 / 1)

衛鑠隻看了一眼,便答道:“你的羊毫柔度、細度、蓄墨皆好,因毫長之故,適應各個尺寸的毛筆,但相對缺乏彈力;你姐姐的狼毫,彈力要好一些,蓄墨中等,雖毫長比羊毫稍短,大、中、小筆也都能做,再大就有些困難了。哦,對了,狼毫可不是取自狼身的毛,而是黃鼠狼的尾毛。”

青鳳聽出來了:“唔,看來還是要數少姝姐姐的兔毫筆價值不菲。”

衛鑠相當肯定,顯然在製筆方麵也頗為內行:“是啊,我曾專門去打聽過的,一斤挑選過的純紫毫,毛料要大幾萬、甚至過十萬。”

孝兒接著換了一副調侃的語氣:“少姝姐姐,你可得用心好好練字,千萬彆辜負了這支寶貝‘豪筆’啊!”

少姝正在悉心研墨,頭也沒抬,隻管嘿嘿地乾笑了數聲,心下卻暗想,衛鑠對於毛筆製法的講究讓人有點小小的驚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說的就是這個了。

(毛筆製法:是中華民族比較古老的一大發明。除了衛夫人推崇的兔毫外,還有用雞毫、羊毫、狼毫等動物毛製成的筆,甚至還有用不同的動物毛製成的兼毫筆,如雞狼毫、羊狼毫、鹿狼毫、豺狼豪等。來自野兔的兔毫,彈性最好、筆觸銳利,但來源相對稀缺、價格也最貴。魏晉南北朝書家喜好精良的書寫器具和材料,一些書家是製造筆墨紙張的高手。曹魏書家韋誕曾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用張芝筆、左伯紙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後可以建勁丈之勢,方寸千言。”他自製的墨,“一點如漆”;他還能製筆,所著《墨方》《筆方》記錄了製造筆、墨的過程和方法。此外,東晉韋昶亦能製筆;南朝劉宋書家張永自製的紙也“緊潔光麗,輝日奪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出自《論語·衛靈公》,意思是要做好工作,先要使工具鋒利。&bp;)

彆看她字寫得不怎麼樣,磨起墨來也知須得使力均勻,急緩適中——用力過輕,費時不說且墨浮;用力過重,則墨粗而生沬,色亦無光。

少姝老練嫻熟的動作落到衛鑠眼中,令她大感滿意。

過一會兒都弄好了,少姝彬彬有禮地請道:“煩衛妹妹用‘紫毫’寫幾幅字供我們臨摹。”

衛鑠微微笑,接過少姝遞來的筆,輕盈地在墨硯上蘸潤飽滿,開始瀟灑書寫了。

孝兒和青鳳寸步不移地站在旁邊,目不轉睛,深為衛鑠的才華氣度所折服。

青鳳一手搭在小弟肩上,好像要把此刻溢於言表的興奮心情真切地傳遞給他。

孝兒上下左右地觀摩衛鑠的字體,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讚美之色。

衛鑠的筆跡秀麗圓潤並富有張力,書寫時氣定神閒,姿態流暢,點劃之間錯落調度,內行大多能夠一眼看得出來,其字筆法古樸肅穆,內蘊著本人的性情與聰慧,且絕非一日之功,必定是經過了虔誠的用心領悟和歲月沉澱。

“衛妹妹的字當中有股少見的嬌俏清韻,逐一看來,恍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紅蓮映水、碧沼浮霞。”看到妙處,少姝忍不住稱賞連連。

(“插花舞女”句:出自唐人韋續對衛夫人書法的高度讚揚:“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沼浮霞……”;詩聖杜甫有詩雲:“學書先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而與衛夫人同時代的晉人稱頌其書道:“碎玉壺之冰,爛瑤台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充分肯定了她書法的高逸清婉,流暢瘦潔的特色。這實際上是對鐘繇書法風格的繼承,但在鐘繇瘦潔飛揚的基礎之上,更流露出一種清婉靈動的韻味。)

衛鑠寫完了最後一張,輕輕地擱筆:“大家夥兒過譽了,臨時寫就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其實隻要肯用心觀察筆畫與結構,每個人都能寫得很好。”

青鳳很有些不敢相信,她自來認為修習各種門類的技藝學問,三分可憑人事,七分有賴天賦。

孝兒也附和道:“像這般任情恣性的書法,我要寫到什麼時候能趕得上?敢問衛姑娘,作為初寫者的點畫筆法,有哪些須時刻謹記的要領?”

衛鑠沉吟片刻,如吟詩般不急不徐地吐出一番話來:“橫如千裡陣雲,隱隱然其實有形;點似高峰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撇如陸斷犀象;折如百鈞弩發;豎如萬歲枯藤;捺如崩浪奔雷;橫折鉤如勁弩筋節。”

(“橫如千裡陣雲”句:是衛夫人提出的“七條筆陣出入斬斫圖”。她所撰《筆陣圖》一卷,在書法藝術理論方麵有重大建樹和全麵深入的論述,如對書寫不同字體時用筆的精辟總結,篆書是“飄揚灑落”,章草為“凶險可畏”,八分書為“窈窕出入”,飛白書為“耿介特立”,倘能“每為一字,各象其形”,則“斯超妙矣,書道畢矣。”除了文中提及,衛夫人書中還提出,初學書法“先須大書,不得從小”,“善鑒者不寫,善寫者不鑒”等理論原則,也都是寶貴的經驗之談。)

“奇了,在衛姑娘心中,基本簡單的筆劃莫不與自然物態的狀貌氣勢一一對應上啦!”青鳳一雙葡萄般的眸子睜了個滴流圓,再回看小弟孝兒,他正搖頭晃腦的反複強記,生恐錯漏的樣子。

“之前衛妹妹也說過象形書道,原來就是如此運用的,筆劃瞬時全都鮮活起來了!品咂再三,實為極之高雅的趣尚!”從衛鑠分門彆類的概括中,少姝感受到她對書體之美異乎尋常的敏感與執迷。

衛鑠撫掌道:“索靖先生論及書道時有言,‘科鬥鳥篆,類物象形;睿哲變通,意巧滋生’,因此我以為,執筆者當意先而筆後,自非通靈感物,不可與談斯道也。少姝姐姐能明白,我覺得很是開心,我就覺得你會明白!”

(衛夫人所說的通靈感物:感物,即對萬物的感知,所通之靈,也當指萬物之靈,或者說是“物”的某種神韻、氣象、態勢等等,可見衛夫人的書法美學觀更多帶有“象形”的意味。)

“得了你許多經驗之談,我們才是倍感榮幸,”少姝也樂了,又衝著青鳳姐弟招呼道,“那咱們幾個還等什麼?這便練起來吧,誰寫得過關了,誰就來用‘紫毫’!”

“太好了!”

於是,“弟子”們急不可耐地伏身到書案前,一筆一劃地臨摹起來,時而握筆琢磨,時而運筆如飛;衛鑠則點著頭,在案間來回踱步,有板有眼的悉心查驗,宛然一副嚴師尊容。

“不錯,青鳳的筆跡娟秀多姿,字如其人;孝兒寫來如此工整端方,手很穩,容易掌握筆鋒的變化,”衛鑠語帶幾分驚喜,“很不像你這年紀的孩子能有的筆力。”

少姝手心都出汗了,待衛鑠走近,先“噫”了一聲,打量許久,說道:“姐姐的這幾行大字,雖然不是‘中規中矩’的寫法,但自有一股行雲流水般的暢意。”

少姝籲出一口氣,衝衛鑠報以感激的笑意,人家多少技巧地為自己留了些薄麵了。

孝兒屏氣凝神,埋首疾書,正寫得忘乎所以之際,忽覺掌間一股力道襲來,他下意識緊緊握住筆杆。

扭過頭去,竟是衛鑠,那架勢,似是要趁他不備,抽走手中的毛筆,錯愕不解,於是問她:“衛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衛鑠笑吟吟:“實話講,初練字的時節,老師也常常在我背後做同樣的事。”

“如此說來,”青鳳忖度,“如果筆給衛姑娘抽掉了,可是說明孝兒握力不行?”

“也不儘然,所謂‘指實掌虛’,並不是指用力拔而不能脫,你想想,幼兒運筆,會使多大的勁兒呢?我從後‘偷襲’,約與他應當執筆的力道是大體相當的,不然,那不成了‘奪’筆了?哈哈哈!”

(指實掌虛:歐陽詢在《八訣》中說過“指齊掌虛”,虞世增在《筆髓論》中說過“指實掌虛”。)

(背後抽筆的典故:出自《晉書王獻之傳》,是說王羲之看到兒子王獻之在練書法,欲從背後抽他的毛筆。結果,竟然沒把筆杆抽脫,於是感慨道,“此兒後當複有大名”,即指王獻之未來的書法成就不可限量。當然這個典故出自“二王”,對後世影響很大,皆據此認為練字時一定要牢牢握緊筆杆。明朝大才子解縉就認為“學書之法……捏破管,書破紙,方有工夫”,不過亦有提出異議者,如大文豪蘇東坡,他便認為“書不在於筆牢,浩然聽筆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為得之。然逸少(王羲之)所以重其不可取者,獨以其小兒用意精至,猝然掩之,而意未始不在意,不然,則是天下有力者莫不能書也。”他這是從實際出發的合理分析,很有借鑒意義。因為王羲之的書法是衛夫人啟蒙的,小說中大膽延伸,用到了衛夫人身上,關於“抽筆”的用意,同時結合了“不失法度”“用意精至”的內容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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