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則說過:膽心腸腎之時,髓之門可開。
宋從心也曾有過一瞬的困惑,為何這裡的時辰要以《養生經》來進行界定,而不是使用更加通俗易懂的子午寅醜。但在窯洞中間門的機關開啟的瞬間門,宋從心便明白了。
這窯洞內會隨時辰轉動的直柱形機關,模擬的是人的“骨”。
而那些橋底下不停流動的沙子,便是人骨中的“髓”。
長樂神殿是封閉的陵墓,為了不讓裡麵的東西跑出來,先人建設了這個機關,藉由流沙掩蓋通往神殿內部的門。外麵的人可以進去,裡麵的東西卻出不來。無論是盜墓賊還是彆的什麼,從進入這座神殿開始,走的便是一條沒有歸途的絕路。
轟的一聲巨響。穹頂的渦輪朝四周旋轉開來,宋從心本以為那優曇娑羅花的圖樣是一種壁畫,但直到這時才明白,那竟是一處填埋的機關。
流沙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失去重物壓製的機關上浮,牽動了控製鐵索橋的機關。鐵索橋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緊繃的鎖鏈也飛快地延長,這讓三人立足的石台在頃刻間門坍塌、下墜,朝著沙坑最中央的缺口處重重地落下。
電光火石間門,宋從心完全來得及抽身離開,但她卻突然伸出手,將拉則與阿金摟抱入懷。
護體勁氣為兩人撐開一小方天地,近上百噸的沙子鋪天蓋地地落下,如同狂暴咆哮的巨獸,霎時便將三人吞入了更深不見底的黑暗。
……
卯時,天光微曦,大霧茫茫。
蘭因似有所感地抬頭,遠眺著雪山所在的方向。他手中長刀染血,血滴如珠般滾滾而落,將刀尖所指的那片地染出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蘭因沒有回頭,隻是冰冷漠然地問話。就在他身前不過一臂之距的地方,烏巴拉寨中的最高祭司以極其屈辱的姿態跪立在地上,他低垂著頭顱,手背在身後,肥胖畸變的身軀不停地抽搐、痙攣。
他之所以這麼跪著,不是因為恐懼更不是因為敬畏,而是因為他被剜去膝蓋與手肘骨,青年的刀便壓在他的肩膀上。
“你們這是……褻瀆神恩——”烏巴拉寨的主祭已經不再年輕了,儘管臉龐五官依舊豐盈,但渾濁的眼珠與灰白的發卻可以看出那些被人奪走的歲月仍在這具軀殼上流淌。長生到底不是永生,再長的壽命也會有終結的那一日,那或許……便是今日了。
“彆廢話。”楚夭暴躁無比地踹倒了寺院內的丹爐,隨著咣當砸在地上的爐蓋與傾倒而出的爐灰,一截斷手滾落而出,可怖的是這隻已然腐爛的枯手皮肉間門竟鑽纏著三條手臂長的百足,“先是腿骨、手骨,然後是你的眼睛、鼻子、耳朵。反正你們已經不想當人了,寧可去當一塊隻有進食本能的肉了,那這些東西對你們來說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身著紅衣的楚夭與身著黑衣的蘭因站在寺院中,宛如前來索命的惡鬼。眼見著主祭還有力氣說廢話,蘭因偏了偏頭,一腳便將主祭踹倒在地,踩著他的頭顱往地上一攆。
“帶我們去長樂神殿。”
“龍神在上,愚人犯禁!求神顯靈,懲戒宵小!”
主祭還在淒厲地嘶吼,仿佛早已不會思考的傀儡一般,除了祈求自己的神,他什麼都做不到。
楚夭已經不耐煩繼續聽他繼續拖延下去了,此時天已經亮了,真要等到孩子死了才來喂奶,那一切都遲了。她抽出自己的剝皮小刀,正準備履行自己的“承諾”。
“不要為難他了。”突然,一聲清淡如水的聲音打斷了這場恐怖的“暴行”。
楚夭抬頭,便看見晨曦的天光之下,身披雪色袈裟的神子坐在屍傀的肩膀上,正朝著他們緩緩而來,他琉璃色的眼眸平靜安詳,如一陣夾雜著霜寒的風,撫平世人心中的躁動:“他的靈魂已經被磨損得所剩無幾了,除了求生的本能與進食的欲望,已然與蟲子無異了。”
楚夭聽罷,卻是輕笑著舉刀指向神子:“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提醒我應該審問還清醒的人嗎?”
“我帶你們去長樂神殿。”神子江央垂了垂眼眸,“我告訴你們此間門的所有。”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你們能承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