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佳琪一邊往下滑，一邊嘀咕著。
農村裡沒有鎖門的習慣，關佳琪順利地從家裡走了出去。
她想看看，三歲時，這村裡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這時候家門口的路還沒有硬化，泥巴路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竟也有些刺眼。
村子裡到處都是磚瓦結構的矮小房屋，有些人家，甚至連院牆都是黃土砌的。
初夏時節，蟬鳴陣陣。
關佳琪看著記憶裡已經模糊了的矮小破舊的村莊，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不得不認命地接受自己回到三歲的事實。
她剛大病一場，被太陽曬得有點虛，走到路邊，趴在橫倒的大樹乾上休息。
“欠錢不還的小雜毛！”
“你爹娘是賴皮，你是小賴皮！”
“快點，還錢！”
一個六七歲的光頭小男孩嘴裡罵著，從巷子裡跑出來，身上的背心褲衩破舊、肮臟，腳上趿拉著一雙斷了兩根綁帶的塑膠涼鞋。
他叉著腰，停在關佳琪的麵前，一副氣勢洶洶討債的樣子。
關佳琪好奇地瞪著大眼睛，盯著他瞧：“這是誰來著？”
小男孩的鼻涕順著人中往下流，就在快進到嘴裡的時候，他猛地一吸氣，將那長長的鼻涕又吸了回去。
關佳琪隻覺得一陣惡心，卻已經知道這是誰了。
這是李慶晨的堂侄：李小亮。
“小雜毛，你罵誰？”
關佳琪奶聲奶氣地問。
李小亮哪裡聽得出她這話裡有陷阱，氣勢洶洶地回：“小雜毛罵你！”
關佳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彎的像月牙一般：這家夥還是那麼蠢。當年，他就不是她對手，何況現在。
李小亮沒想到她會笑，愣了一下。雖不懂她笑什麼，但卻猜到，她肯定是在嘲笑他，惱怒地吼道：“不準笑！”
他伸手猛地一推，竟將關佳琪從樹乾上推了下來。
關佳琪摔在地上，胳膊和腿都摔疼了，卻顧不上去揉，心道：小屁孩，以大欺小，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躺在地上，猛地伸手扳住李小亮的腳後跟，用儘全力一拉。
李小亮重心失衡，摔倒在地。
關佳琪用力在地上一踢，就地轉了一個圈，小腳丫剛好踢到了李小亮的臉前麵。
穿著方口小布鞋的腳丫子，啪啪幾下，在李小亮的臉上印下幾個鞋印子！
李小亮吃痛，“哇”地哭了起來，抬腳也要踢關佳琪。
“住腳！彆打了！”
一個巨大的影子，將地上的兩個小人都罩住。
一雙大手，將關佳琪和李小亮從地上拎起來，按住。
李小亮不服氣，剛罵了一個“艸”，卻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乖乖地立在那裡不動了。
關佳琪好奇地看著那隻大手的主人：一個精瘦高大的老頭，雙眼閃著精光，頭發花白，穿著一件很舊的白背心，一條寬鬆的不太合身的舊西裝褲，腰上係著一條大頭皮帶。
關佳琪歪著頭，在記憶裡搜尋那人的名字。
“小亮，你一個男娃，怎麼欺負比自己小的女娃呢？”
老頭語氣嚴厲，帶著讓人不敢反抗的威嚴。
“不是，我沒有。”
李小亮小聲地狡辯。
“下次再敢欺負人，我讓你爹揍你！”
李小亮不服氣地點點頭。
老頭將鉗子似的大手鬆開。
李小亮撒丫子就跑，跑到一半，扭頭大喊：“哼！等我再碰見你，老子打死你個臭丫頭！”
老頭一跺腳，李小亮已經跑得沒影了。
關佳琪終於想起來，這老頭是村裡的老支書，老關爺爺啊！
他們都姓關，卻不是一家的，所以，她對老支書印象不是很深。
“給你手絹！”
一個乾乾淨淨的小男娃從支書身後走出來，遞給關佳琪一方雪白的手帕。
“我剛剛瞧見你踢他的臉了！”
小男娃用手捂著小嘴巴，悄悄地說。
“你看起來又小又乖，沒想到，打架這麼厲害！”
關佳琪瞪著眼，吃驚地盯著眼前的小男孩：這小孩，真是秀色可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