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罪將該死。”
“你是重罪難逃,隻眼下陣前斬將反倒讓敵人得意。”
陳行戩不表,宮如鈺那時聽聞大敗而歸,本意處決敗將,但高思燕身故他又不得不安撫妻子。
高思燕、公孫然都是姬勺柔的部下,生死自然不由他定,這陳行戩所率部眾歸天策軍管轄,他身為副統軍自然能處置。
隻是半日來不斷有殘軍逃回,他帶兵接應,林字營尚有七百活口,眾將士不僅未對陳行戩敗軍先逃而譴責反倒為其開脫,想來也頗得軍心,真斬了此人也可惜。
“將軍,我有負主公所托……懇請將軍給我一個機會將功贖罪……”
“你也算是我推薦的,表現如此不堪也毀了我的眼界,將功贖罪的機會我會給你,隻是眼下攻城無妄隻能固守營寨等待阿軒援軍。”
“屬下昔日抓了些俘虜押於後營,請將軍給我一個機會招攏伺機打探城內情況。”
“嗯,去吧。”宮如鈺應允。
張文景勝,其戰報傳入安陽。
王師方見報卻更加憂愁,曰:“三萬大軍屯遼城一月有餘,那姬軒未至就四戰三敗,這區區一勝實在渺茫。”
麾下謀士曹勾回道,“主公勿慮,我等已經派兵求援康和、王種,唇亡齒寒他們必來相救。”
“唉,如今東麵的陳遷占據三城勢力不斷壯大,他與我有隙,隻怕之後和昭軍交戰之際使些絆子。”
“屬下立刻派人去打點。”曹勾回。
“康和莽夫的隊伍在安陽露了些蹤跡,隻怕不能忘了這個貪圖眼前利益的小人。”
曹勾胸有成竹的出列自薦道,“請您放心,屬下親自去遊說。”
“嗯……去吧。”王師方依舊有些顧慮,隨即又遣傳令官道,“令張文景主動出擊,迅速解決眼前的昭軍,待姬軒來前讓他不得進安陽郡半步!”
“主公可有嘉獎?糧草補給可有下落?”
張文景見傳令官回來忙領將士出城相迎。
“主公隻令將軍迅速破敵,其他再無多說。”傳令官回。
眾將士聽聞外出血戰一月餘,苦勞功勞無一不失卻未得半分褒獎一個個垂頭喪氣。
張文景也早有預料,知道主公不善軍務,不明白將士在外征戰有戀功名者、戀賞金者,舍身報主卻無一絲犒勞,難得軍心振奮現又逐漸低沉。
“糧草上月上旬已經出發,運糧官鄧倫主簿此刻運到平縣。”
“如何這般緩慢?”文景問。
“屬下著急回來彙報,沒有去問。”
“無妨,你連日奔波已是辛苦,先進城吧。”
“是。”
張文景令眾將士在城內休息,他隻身前往太守府。
“楊太守,你先撥城中府銀賞與將士,待我發了月錢在做填補。”
“張將軍這可不妥,擅用公款不似您這等清廉之人說得出口的話。”
楊休是遼城一富豪,有做官之念重金賄賂王師方親信杜子峰,花錢買了一個庫房管事之位。後來張文景被調回安陽操練軍隊,楊休又向杜子峰運了三車禮錢,買了個太守之位。
先前買官花了太多錢款,這些時日收繳的稅收補進自己口袋,庫房裡哪來的錢兩。
“儘可放心,差多少我補多少。”張文景繼續說道。
“張將軍您要借多少?”
“常青林之戰陣亡將士家中各補貼十兩白銀,先前戰事陣亡將士每家補貼七兩白銀。”
死去的將士將近萬人,這還是算了吧!先不說庫房內沒有這麼多錢,就算有也不可能拿出來用。楊休有意推辭,張文景無奈隻得另言其他。
“還有常青林之戰大破敵軍,陣斬昭軍近四千人,更應該論功行賞。”
“不行不行,沒有主公的命令我這一分錢銀也不會動用。”
楊休說罷忙借公務繁忙請辭了張文景。
“將軍。”
見眾將士上前來迎,張文景歎了口氣,隨即吩咐屬下道,“我尚有些錢款,你等買些肉食來與眾將士分分。”
“將軍這怎使得……”
副將麵麵相覷,他們如何不知這員主將雖身居上軍中郎將之職,卻勤儉節約,家中妻兒老母未享清福反倒與日俱貧。每月都倒貼些錢買與士卒吃些肉味。
“我軍新勝,皆是將士苦戰之功如何連碗肉湯都喝不到。”
南元149年三月,姬軒領三千天策營騎兵與兩千玄甲營、刃騎營騎兵先行來到神羽軍營寨附近駐紮。
“姐夫。”
姬軒親領十員騎將來到神羽軍中營,遇宮如鈺正在巡視軍營。
“參見元帥。”宮如鈺上前行禮。
“姐夫免禮,能阻神羽軍至此,想來遇到將才。”
“張文景統軍之才,若能招入麾下他日霸業自是左膀右臂。”
“哦?姐夫如此高看此人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去會一會這員良將。”
“遼城必破,阿軒也不必急於一時。”
姬軒、宮如鈺二人行走在營寨內,一邊討論軍情一邊巡視軍營情況。提到張文景,姬軒愈發感興趣,恨不得立刻與之會一麵。
“我對那陳行戩期待頗高,一功一過倒也有些失望。”
“卻也不然,張文景部占地利優勢在他,陳行戩部不過是岷郡投降的民卒不知經驗太少,固有敗。”
“無妨,我所圖豈止邯州幾郡,陣亡將士家眷我以悉數命人安撫,將士在外苦戰勞苦功高,待天策眾將攜軍款酒肉而來犒賞全軍。”
“一月來將士盤紮野外為國擴張領土,隻食些麵水果餅,實在艱辛,令行犒賞軍心大悅,安陽不日能收。”
“我另調三萬岷、越中、粟平三郡英壯將士做先頭軍,遼城之戰後取其中戰功卓越者填補神羽軍殘部。”
“妙哉,神羽軍損兵近半,正該好好休整。”
“怎得不見阿姐?”
“神羽軍諸位女將情如姐妹,一人死全員殤,郡主還是要緩幾日。”
“如今開疆擴土不同往日駐軍備守那般容易,戰場上九死一傷是常事,表姐看起來強硬如男兒麵對身死還是……”
“外剛內柔,能做兒郎將亦是良人配,如此佳偶才是男兒所求。”
“咳咳……姐夫之言醒醐灌頂。”
姬軒也不由被這突然一句梗塞了下,宮如鈺與他兒時相熟亦是同門師兄弟,自然與他表姐也是青梅竹馬。夫妻結緣也如表麵那般順理成章,他自然祝福萬分。
“師父在外收服鄲、樓安二郡,西皋郡萬民所向,劃入昭土不過一個契機而已。”說著宮如鈺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姐夫莫要自責,安陽郡中不失軍閥豪傑,遠不是那些土寇叛民可比,你我合力安能受阻?”
“阿軒說的是。”宮如鈺回道。
邊走邊聊來到主帳,二人一同去會姬勺柔,談了不多時,姬軒起身回到本營,留夫婦二人相處。
“主公。”
姬軒出了神羽大營,隨行的十員騎將見之馬上行禮道。
“免禮。”
“主公,我天策騎兵三營已經安置好了,什麼時候打城?”回去時,身旁的一員騎將喊道。
“雖說不可著急,然我早已迫不及待會一會張文景……”姬軒自襯的說道。
言未罷,姬軒朝十將吩咐道,“令三營各出千騎備戰。”
“是。”一員騎將領命快馬去營寨傳令。
且說張文景在遼城日日派遣暗哨外出打探軍情,聽聞昭國援軍已至也是早做突擊準備。
剛才聽暗哨回來彙報昭國有動靜約千騎進發而來,忙親領兩千本部弓騎前去應戰。
統軍需慎,為將者,張文景怎不知道統領三軍征戰,他的生死直接影響三軍士氣。本該坐鎮指揮派遣良將出馬,隻是昭軍強盛,手下將領無不是對手,與之交戰罔顧性命。再者,主公又不施恩於三軍,作為主將他不身先士卒隻會讓將士愈發懈怠,等到昭國大批軍隊到來時不攻自破。
姬軒領八百天策精騎先行,怎個天策軍,鎖子金甲紅纓盔,深紅大衣露外身。手擎一丈紅纓槍、棗紅馬套金鐵鎧。
一麵長方大紅纛旗,鑲波浪黃布邊一麵上書黑色“天策”大字,另一麵書“姬”,隨風飄蕩五股黃流蘇。
剛到常青林前平原環顧四周,赫然是騎兵伏擊的良地,陳行戩等怎會不知道陷阱而不退,若非失誤則必是張文景所施引誘之法,令得領頭人腦熱,屬下士卒憤恨。
姬軒本欲讓將士在左右查探是否有伏兵,卻不想張文景親自在前八百騎相迎。
兵貴神速,此次出兵看來早已被敵將洞察。左右土坡根本不用去探,必然是伏騎重重。
見敵將上前引誘,姬軒將計就計,馭馬上前行軍禮問道,“看閣下模樣實乃良將之貌,可是張文景將軍?”
張文景見對麵一青年將領騎棗紅馬、身披鎖子金甲大紅衣、著紅掛袍,左右各有一員金甲剽形悍將護衛,身後約是五十騎,高舉一麵纛旗。想是大人物,也還禮去問,“不才便是,閣下氣宇軒昂想來是哪家名門貴胄。”
“吾名姬軒,昭王之子,三軍主帥。”
張文景見對方主帥親至也是暗喜,若擒拿此人昭軍必退!
施手令讓身後弓騎上前架弓弩。
姬軒也不撤回,讓部下騎軍左右散開伺機衝陣,自己與身邊騎兵伏身馬後持盾在手,緊握韁繩做衝鋒式。
張文景一聲令下箭矢突襲,姬軒也大吼一聲,左右騎軍縱馬持槍,朝張文景部左右衝擊。
張文景見對方領幾十騎正麵衝來,佩服對方少年英勇的同時也是暗喜對方正中下懷。
詐退幾裡,見身後三麵騎兵快到跟前急揮手勢令部下點煙。
狼煙起,頃刻間林中冒出百來弩騎早已架箭弩,出林則朝敵軍射去飛矢。
見那些應號而來騎兵弓弩精準,攻勢強勁,姬軒佩服對方訓練有素,忙令三路騎兵撤退。
張文景在發號令,左右埋伏的弩騎也是應令而出,箭矢飛舞天策軍將士即便身穿鐵甲胯下戰馬身披重鎧也損失不少。
應令而出,勢如疾風!軍風嚴謹!好一個深諳用兵之道的三軍主帥!姬軒欣喜的同時令三路騎軍朝中路聚攏。
張文景雖好奇對方為何自投羅網,卻也一時心切,想抓此人可免多少將士身死?又想對方許是年輕經驗少亂了分寸,又是敵寡我眾,一時不查,令弓騎衝鋒開始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