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娘忽地俯身掰開他手指:“裝什麼生死不離!“
她指點幾個小廝將沈硯舟抬出來,先背到自個店鋪裡,又簡單做了個擔架,尋著四個小廝,將昏迷的沈硯舟送回府裡去。
趙三娘望著起身的擔架,忽然將暖手爐塞給柳含煙:“欠我個人情。”
柳含煙笑了笑,點點頭,跟著擔架回沈府。
趙三娘望著遠去的擔架,旁邊管賬的小廝過來道:“趙掌櫃,你救她乾什麼!吃力不討好,柳家絲綢若是倒了,這條街不就剩我門一家店鋪,平日裡也不用想著法子鬥她!”
趙三娘給了他一腳:“你當我鋪子對麵死個人,還是好事呢?保不準人家說是我害的,沒見識的東西。”
趙三娘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她還有另一番考量,就上次把走私火油的事情,按下不報,她趙三娘就欠她柳含煙一個人情。
如果不去救柳含煙,讓著柳記絲綢鋪子倒了,那來日會駐紮怎麼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對手,都對趙家絲綢鋪子來說是一種打擊,不如留下柳家絲綢鋪,這種似敵似友的同行來,更為穩妥。
沈府又是一陣沸騰。
沈老夫人趕緊過來看她的孫兒,大夫還是上次那個大夫,自從給柳含煙看過病之後,他就頻頻出入沈家。
沈老夫人攥著她昏迷的孫兒的手腕,不禁落淚:“一天天都不安生的小冤家!”
柳含煙趕緊避到一邊,要是被沈老夫人知道她寶貝孫兒是為了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場,那可就要開罪自己了。
正要溜出廂房,沈老夫人就嗬斥道:“硯舟媳婦近前回話!”
柳含煙見逃跑無妄,趕緊過去低頭跪下。
沈老夫人氣湧如山道:“硯舟如何傷成這樣?”
柳含煙隻能如實告知,果然沈老夫人大怒。
“你這個惑人的妖精!叫硯舟把這個沈府絞了給你還不夠,如今還想要他的命!你們今日就和離!”沈老夫人怒斥道。
聽到‘和離’兩個字的沈硯舟,從混沌中掙紮出,拽住床邊沈老夫人的手,他微微睜開的鳳眸蒙著層水霧道:“不要!祖母!我要含煙......不和離。”
聽見孫兒發話,沈老夫人隻能揮手示意柳含煙退下。
直到晚上,沈硯舟退燒了,沈老夫人才離開。
被沈硯舟護著很好的柳含煙,在偏房喝了點薑湯,暖了暖身子,倒沒有什麼大礙。
青石還在床上躺著,柳含煙隻能去照顧他。
戌時更漏聲裡,柳含煙捧著藥碗邁進廂房。
沈硯舟即使退燒,那雙頰還是緋紅,正扯著錦被嘟囔:“娘子彆跪...“
她將沈硯舟往裡麵挪了挪。
柳含煙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沈硯舟皺眉,發出不舒服的哼唧聲。
“閉嘴!“她肘彎壓住他亂揮的手臂,指尖試溫時蹭到濡濕額發。
忽覺腕間一緊,沈硯舟竟抓著她的手往心口按:“這裡...疼...“
柳含煙抽手時帶翻青瓷唾壺,碎瓷聲驚得廊下鸚哥撲棱:“癆病鬼!裝可憐!“
她反手將涼帕子甩在他臉上:“再鬨就灌黃連!“
夜風卷著藥香鑽入帳幔,柳含煙倚著紅木拔步床打盹。
朦朧間指尖觸到滾燙肌膚,學著他那晚照顧自己病體的哄人的手法,輕拍著哼起《卜算子》。
沈硯舟緊蹙的眉峰漸舒,呼吸混著沉水香掃過她袖口。
菱花窗外忽飄進雪粒子,正落在案頭的比翼鳥,化成一灘。
次日,周叔派人來報,一夜之間----盤點好的生絲貨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