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蕭出了娑羅館院門,長長的舒了口氣,露出滿臉笑容,腳步輕鬆的往內院走去。
進了垂花門,隻見菊影正著急的擰著手來回踱著步,看見古蕭進來,仿佛得了寶一般,急忙迎上去,
“你可回去了夫人和老祖宗正打發人到處找你你不是說去鬆風院了嗎?怎麼突然又出去了?”
古蕭怔了怔,奇怪起來,
“老祖宗和夫人這麼著急找我做什麼?”
“我哪裡知道趕緊過去。”
菊影拉著他,急急的往瑞萱堂奔去。
古蕭大步進了瑞萱堂東廂,李老夫人臉色微沉的歪在榻上,正慢慢喝著杯茶,周夫人麵色陰沉的坐在榻前的扶手椅上,見古蕭進來,周夫人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周夫人示意古蕭坐到榻上,揮手斥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
碧蓮最後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周夫人盯著古蕭,直截了當的問道:
“你剛才去娑羅館送東西了?”
古蕭愕然怔住了,遲疑著點了點頭,周夫人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也緊張著嚴厲起來,
“送的什麼東西?誰讓你送過去的?”
古蕭滿臉為難的轉頭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坐直了身子,伸手撫著古蕭的頭頂,聲音溫和的說道:
“你也彆想著替誰瞞著什麼,這是大事,一點也彆瞞著仔仔細細的說給我和你母親聽”
古蕭神情緊張起來,轉過頭看著滿臉焦躁的周夫人,重重的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的說了前因後果。
周夫人眼睛越睜越大,愕然怔住了,李老夫人苦笑著搖著頭,轉頭看著周夫人,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老夫人轉過頭,撫著古蕭的頭臉,溫和的安慰著他:
“蕭兒乖,彆怕,沒事兒的,我和你母親不過是怕你做了錯事罷了,這事,回去任誰也不能提,沒事兒了,讓菊影那丫頭侍候著你回去歇著。”
古蕭忙站起來,長揖告了退,出了院門,怔怔的站著,低頭想了想,徑直回去梧桐院了。
李老夫人見古蕭出了屋,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周夫人低聲說道:
“小暖這丫頭,果然是個有心眼的……這樣,也就挑不出半分不妥了。”
周夫人用帕子抹著眼淚,看著李老夫人哽咽著說道:
“母親,都是我管教不嚴,竟讓雲歡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若不是……小暖在中間周全,這東西若是送出去了,古家的臉麵就被她丟儘了”
“你也想得多了倒是小暖說得對,雲歡不過是個實心眼的,把恪少爺當蕭兒一樣對待罷了,你也彆想多了,蕭兒是個懂事的,沒有小暖,也斷不會送出那東西去你也放寬心。”
李老夫人溫和的安慰著她,周夫人抽泣著點了點頭,李老夫人慢慢歎了口氣,沉默著思量了半晌,看著周夫人低聲說道:
“說起來,雲姍和雲歡年紀都不小了,等明年出了孝,也就該趕緊議親了。”
周夫人止了哭泣,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抬頭看著李老夫人,遲疑著說道:
“雲歡……往年在京城,姐姐最是偏愛雲歡……”
李老夫人垂著眼簾,又歎了口氣,
“雲姍是個能乾的,凡事也明白些,又是嫡長女,我想著,若能嫁個大族之家,做個嫡長媳,她能應付得好,往後,給娘家的助力也能大些,蕭兒也沒個兄弟能幫襯一二,兩個姐姐要能幫著他些才好”
周夫人忙點著頭,
“母親說得極是,雲姍和雲歡往後若能幫襯著些,蕭兒也至於太過勢單力薄。”
“嗯”
李老夫人點了點頭,看著周夫人繼續說道:
“雲歡若是能嫁進汝南王府,自然是最好不過,你不妨探探王妃的意思。”
周夫人急忙點頭答應著,李老夫人微笑起來,
“你們是嫡親姐妹,有些什麼事、什麼話都好說若王妃也有這意思,再讓她探探王爺和老太妃的意思,能成,自然是最好不過。”
周夫人眼睛閃亮著點了點頭,李老夫人溫和的看著她,接著說道:
“蕭兒是個實誠孩子,這媳婦兒得留心著找個好的才行”
“母親說的極是蕭兒這媳婦,要仔仔細細、用心挑個極妥當的才好門第要配得上,嫡長最好人品、脾氣、性格都要好才行”
周夫人有些興奮起來,忙一一列舉著,李老夫人默然看著她,慢慢斂了笑容說道:
“蕭兒這個媳婦兒,家世倒是其次,聰明能乾才最要緊蕭兒太過實誠,媳婦兒要極聰明通透著才好。”
周夫人怔了怔,笑著說道:
“女人家再聰明又能怎麼用?也不能做男人的事兒去,隻要脾氣性格兒好,孝敬公婆,侍候好丈夫,這才是儘了本份。”
李老夫人微微閉了閉眼睛,沉默著沒再說話,隻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
半晌,李老夫人才放下杯子,溫和的看著周夫人吩咐道:
“你也回去歇著,雲歡的事,你找個機會和王妃探個話。”
周夫人忙站起來,恭敬的答應著,李老夫人閉上了眼睛,往後靠到了靠枕上,周夫人輕手輕腳的退出正屋,叫了碧蓮進去侍候著。
李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出神的想了半晌,轉頭看著碧蓮,低聲吩咐道:
“你去把我那隻乳燕一起飛紫檀木首飾匣子拿過來。”
碧蓮怔了怔,忙笑著問道:
“老祖宗說的,是那個半尺見方、四麵都雕著一起飛燕的匣子?”
李老夫人點了點頭,碧蓮笑著曲了曲膝說道:
“老祖宗得多等一會兒,那個匣子一直收在大箱子裡,壓在庫房最裡麵呢,我這就叫人去抬箱子找出來,隻怕要好大一會兒。”
李老夫人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碧蓮悄悄退出,讓人叫了翠蓮過來侍候著,自己叫了五六個粗使婆子,往後麵庫房找東西去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碧蓮額角微微滲著汗,抱著隻紫檀木匣子進來。
李老夫人翻看著匣子,匣子裡放著滿滿的珍珠白玉首飾,李老夫人黯然的翻著匣子裡的首飾,這些都是她年青時戴過的。
翻了半天,李老夫人從匣子裡挑了對蓮子米大小的珍珠耳釘,一對玉蘭花羊脂玉耳墜,一隻玉色極潤的羊脂玉手鐲,吩咐碧蓮找了個極小的匣子裝了,指著匣子吩咐道:
“把這個給表小姐送去,就說是我年青時戴過的東西,特意找出來給她戴的。”
碧蓮有些驚訝的接過匣子,曲膝答應著,捧著匣子出去了。
李小暖怔怔的看著匣子裡的東西,冬末側著身子坐在榻上,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李小暖伸手拉過匣子,將首飾一件件取出來,對著窗戶仔細看著,珍珠和羊脂玉都是上品,上麵光澤隱隱流動著,溫潤而內斂。
“老祖宗怎麼突然送了這些東西過來?”
冬末奇怪起來,李小暖垂著眼簾,放下手裡的羊脂玉鐲,沉默著沒有答話,古蕭一直沒再過來,那個娑羅館,一定外鬆內緊著戒備森嚴,那個提盒,也許根本沒能送進去,而是被人直接送到了瑞萱堂
老祖宗這是獎賞她嗎?看來,雲歡的心思,也是古府的心思
李小暖微笑起來,比劃著將白玉蘭耳墜往耳朵上戴去,冬末忙接過耳墜,利落的給她戴上,轉身取了隻靶鏡過來,李小暖對著鏡子,轉來轉去的看著,心情漸漸歡快起來。
這幾件首飾,一定值不少銀子這算是她在這個世間的頭一筆財富了她那一個月二兩的月銀,從來沒用到月底過,更彆說富餘了
李小暖搖著頭,晃得耳墜歡快的搖動起來。
中午吃了飯,李小暖悠閒的坐在榻上慢慢繡著花,古蕭從瑞萱堂回來,繞進了鬆風院,到底沒忍住,將上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李小暖。
李小暖垂著眼簾沉默了半晌,拉了古蕭,低聲說道:
“古蕭,往後若是再碰到這樣的事,老祖宗和夫人交待不要再提的事,你任誰也不要說去,我也不行”
古蕭臉上飛過絲紅暈,有些尷尬的說道:
“暖暖,我就和你說,除了你,我從來沒跟彆人說過的”
李小暖拉了古蕭的手,輕輕搖了搖,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你跟我比跟旁的人都要好,我都知道,可你要明白,這個世間,肯舍了自己的性命為你,隻要你好,什麼都能放棄的人,除了夫人,就是老祖宗了,連我也做不到”
古蕭有些怔神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想了想,接著說道:
“夫人和老祖宗做什麼事,肯定都是為了你好,隻是……”
李小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
“你多聽老祖宗的話,若是夫人的話和老祖宗的話不那麼一樣……”
李小暖頓住了,古蕭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點了點頭說道:
“大姐姐說,以前父親活著的時候,有事都是和老祖宗商量了才去做的,我知道。”
李小暖舒了口氣,笑了起來,跳下榻,拉著古蕭往西廂奔去,
“古蕭,咱們比背書去我今天肯定比你背得快”。.。
全文字無錯txt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