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婚房】
莫比烏斯樹的枝條垂落成血色簾幕,細看會發現每片"簾幕"由無數半透明靈體糾纏而成。這些靈體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姿態:相擁的戀人指尖生出根須相連,刎頸的怨偶喉間綻開優曇,甚至還有孕婦腹中鑽出花藤將嬰孩反哺給巨樹。他們的眼窩裡飄著螢火蟲般的幽藍光點,隨蘇萌的呼吸明滅。
她的銀靴陷入膠質地麵,靴尖星輝與膠質碰撞時濺起光斑。那些光斑並非隨意飛散,而是在空中凝成《靈域誌異》殘頁上的詩句:
「情絲縛魂終化繭,愛欲蝕骨竟生香」
字跡未消,地麵突然隆起脈動包塊。蘇萌踉蹌後退,看著膠質凝結成陳梟的等身冰雕——玄衣上的彼岸花紋竟由細小的母體神經索編織而成。
拱門上的彼岸花瓣此刻顯出真容:每片都是棱鏡結晶,內裡封印著不同時空的"蘇萌"。有的在溪邊浣衣,有的在星海射箭,最刺目的那枚晶體內,身著嫁衣的她正與陳梟飲下合巹酒。
【心繭千層】
紫菱的嫁衣在幻境燭光中流淌著液態金屬光澤。九色鳶尾紋樣並非刺繡,而是活著的微型優曇花靈。每當陳梟靠近一步,花瓣就會分泌珍珠色黏液,在裙裾上蝕刻出新的咒文。蘇萌嗅到甜膩的腐香——那是陳年合巹酒混著優曇根莖潰爛的氣味,其間還夾雜著鐵鏽味的星輝灼燒餘韻。
"吉時已到。"母體的聲音帶著青銅編鐘般的震顫,音波震落梁上懸掛的冰棱。那些冰棱墜地不碎,反而生長成水晶燭台,燭火竟是七百個婚禮場景的微縮投影。
陳梟指尖凝出的霜花蓋頭飄落時,蘇萌的視網膜被強行灌注多重幻象:
-雪山冰殿:賓客是冰封的靈獸,它們的淚腺生長著優曇花苞
-星海聖壇:量子紅毯旁漂浮機械神國殘骸,齒輪間纏滿喜綢
-花海婚床:鎖鏈床柱掛著青銅鈴鐺,每響一聲就有記憶被抽離
嫁衣下擺突然生根,銀線刺繡的星軌圖案扭曲成母體神經索。蘇萌扯斷一根藤蔓,斷口處滲出陳梟的藍血——帶著雪鬆冷香的腥甜,與她三日前在山神廟咳出的血味道相同。
【溯愛之錨】
墜入記憶漩渦時,蘇萌的耳畔響起幽冥祭壇的低語:"痛楚...是活著的證明。"青梧鎮溪水此刻觸感粘稠如蜜,這是母體模擬的靈髓液,每滴都承載著被吞噬者最珍視的回憶。
少年陳梟遞來的藥瓶泛著冷玉光澤,他食指第二指節有道淺疤——這個細節讓蘇萌瞳孔驟縮。真實時空中,陳梟在深淵刻星圖時被冰棱割傷的正是這個位置。當少年掌心裂開鑽出神經觸須時,她突然輕笑:
"你連這道疤都要偽造嗎?"
星輝凝成的銀針刺入疤痕,幻境如褪色水彩般剝落。血肉牆壁上跳動的母體神經節顯露真容——每個突觸都包裹著記憶光球,裡麵封印著不同時空的"蘇萌與陳梟"。
最明亮的光球內,她看見兩人在月光下的初吻。那時的陳梟眼尾銀藍咒印尚未蔓延,指尖觸碰她臉頰時,星輝自發梢流瀉成銀河。而此刻的幻境外,真實的陳梟殘影正在被神經索貫穿。
【雙生焚心】
陳梟殘影的呼吸帶著冰晶碎屑,掃過蘇萌耳垂時凝成六芒星紋。當母體神經索刺入他後心,婚服優曇突然暴長,花瓣邊緣生出鋸齒狀獠牙。蘇萌的吻落在喉結咒印,星輝順齒痕灌入血脈,與魔氣碰撞出翡翠色電弧。
魔氣凝成的冰刃刺穿交疊的掌心,傷口沒有流血,而是綻放並蒂優曇。星輝花萼與魔氣花瓣彼此撕咬,帶出的能量漣漪具象化成漫天婚帖。每張帖子展開都是段被拆解的愛情:
-青梧鎮溪畔的銀鈴草突然攻擊靈狐
-幽冥深淵的星圖刻痕滲出毒液
-聖樹下的誓言變成詛咒禱文
當第七百道漣漪交彙時,天花板滴落的黑色樹脂在半空凝成倒懸胚胎。它的臍帶連接所有神經索,心臟位置跳動著紫菱的優曇花靈——原來她早已是母體延伸的器官。
【終末花雨】
蘇萌扯斷頸間墨玉鈴鐺,碎片在空中重組成弑神箭矢。箭尖觸及胚胎的刹那,虛空降下銀鈴草花雨。那些沾血的草葉在母體表麵紮根,綻放出七百個微笑的陳梟虛影。
"你輸了。"她鬆開弓弦,看著箭矢攜帶所有美好記憶貫穿胚胎,"愛不是你的養料,而是..."
爆炸強光中,陳梟殘影用最後魔氣護住她的元神。當光芒消散時,蘇萌發現掌心多了一道雙生咒印——半是星軌,半是優曇。
莫比烏斯樹在悲鳴中坍縮,無數靈體簾幕化作光塵。紫菱的聲音突然從殘骸中傳來,帶著優曇綻放的輕響:
"你以為贏的是愛情?不,是母體選中了更完美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