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是皇帝的居所,今夜又有家宴,皇帝在宴會開始之前不會到前廳來,但其實是一直待在後殿的。
黃錦重傷之後,兩位供奉大致止住了血,便帶著他回返宮內向皇帝複命,經過前廳之時被宗室們看了個清楚,之後一番詢問,便知道了朱載這邊發生的事情。
這女子聽得消息,知道自己的幼妹遭了災,一時間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焦急等待了許久,此時見到自己幼妹平安無事,一時間抱著思柔郡主哭得梨花帶雨。
隻是她卻沒有察覺,身側有兩道奇怪的目光正在她身上逡巡。
一道是李淼,目光中暗含笑意,挑著眉毛。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女子如此柔弱的表現,眼下隻覺得新鮮。
一道是朱載,越看越是滿意,麵上不顯,實際眼角的魚尾紋都夾了起來。
“不錯,不錯。”
朱載老懷大慰,捋著胡子,斜乜著李淼,一副“你終於乾了點正事兒”的表情。
李淼聳了聳肩,低聲說道。
“指揮使,您能不能嚴肅點兒?保不齊您家今天就要滅門了,還有心思操心我這點兒事兒呢?”
說罷,李淼上前一手按在女子肩頭。
“恭懿郡主,事發突然,好在思柔郡主無事,也算是萬幸。”
“若您此時心緒不寧,不若向陛下告罪一聲,先行回府。也免得過會兒在家宴上失了禮儀,衝撞了陛下就不好了。”
他這個動作,非常唐突,也非常不合適。
恭懿郡主尚未出閣,與男子見麵都要隔著屏風,李淼卻直接把手放到了肩上,還是在乾清宮內。若是較真的話,完全可以告李淼一個“君前失儀”。
她早已心有所屬,登時便柳眉倒豎,就要怒斥這想趁她傷心靠上來的登徒子。
隻是還未開口,忽然間,一道極其溫暖柔和的真氣從肩髃穴灌入手少陽三焦經,而後遊走至心脈,緩緩撫平了她焦躁的心神。
恭懿郡主陡然瞪大了眼睛,猛然抬頭看向李淼。
李淼輕笑一聲,嘴唇翕動。
“危險,聽話。”
“去錦衣衛。”
恭懿郡主手一抖,深深地看了李淼一眼,也不猶疑,立即起身招來一個太監,對他說了幾句話。
朱載見她這副雷厲風行的架勢,眼又眯了起來,不停捋著自己的胡須,顯然是愈發滿意了起來。
卻不想,過了片刻,恭懿郡主又抱著思柔郡主走了回來,壓低聲音對著李淼說道。
“走不了,那小太監說陛下有交代,說是有賊子對宗室圖謀不軌,為安全起見,在賊子歸案之前,宗室都不許出宮。”
朱載麵色冷了下來,李淼也撚了撚手指。
像這種在乾清宮舉辦的家宴,不算是非常正式的場合。恭懿郡主一個未出閣的郡主,既無實權也無夫家,照理說有個說的過去的理由,走了也便走了。
皇帝的這個說法,糊弄得了旁人,糊弄不了朱載和李淼。
建文帝被那八個供奉一路追殺,自顧不暇,一時間哪有功夫再去對宗室下手。
皇帝留這些宗室在宮內,要麼是想要斷了建文帝的“糧草”,要麼——
就是想要用宗室們,乾點什麼了。
朱載衝著李淼使了個眼色,李淼聳聳肩,回了個眼神。
朱載立即會意,喊來太監,讓他將幾人的座位安排到一起。
落座之後,恭懿郡主迫不及待的壓低了聲音,對著李淼問道。
“你混進來做什麼?”
“有事兒,大事兒。”
“多大?”
“跟皇帝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