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圖書館,餘暉爍爍在走廊裡遇到了閃電阿紳,這個藍發的英俊男孩本來開朗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他不會忘記餘暉爍爍在秋季舞會前後的行為,也不會忘記她變身惡魔的場景,更不會忘記她玩弄自己感情的事。
他對她無話可說,擦肩而過,背著電吉他走向音樂室。餘暉爍爍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跟了上去。阿紳聽見後麵的腳步聲,停下來,頭也不回地問:“餘暉爍爍,你想乾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看你們排練。”
“如果你還打算搞事的話,我們不歡迎你。”阿紳的語氣相當冷酷。說實話,他沒罵人就已經很克製了。試想一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女孩,感情持續升溫,結果告訴你一切都是假的,她其實一直當你是棋子——阿紳花了很久才釋然,甚至都不想再見到她,但她總是在他麵前亂晃,有事沒事提及那些事,真的很傷人;更何況她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成了一個惡魔,妄圖控製整個學校。
“我已經向宇宙校長保證過不再……作惡,信不信由你。”
“是嗎?我不信。”阿紳脫口而出。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像以前那樣?”餘暉爍爍半嘲諷地說著,轉用柔和的語氣,假惺惺地說:“你~喜歡這種?”
“住口!你真是……真讓我惡心!”如果不是情緒到極點,向來紳士的阿紳是不會這麼說的。“你的生活中有哪些東西是不充滿謊言的?餘暉爍爍,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是什麼嗎?那就是我悲哀地發現:我對你一無所知。”說完阿紳就快步離開了,轉過走廊時,餘暉爍爍恍惚間看到他臉上悲傷的表情。
閃電阿紳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他和她相處那麼久,到頭來全是謊言,他不知道她說過的話裡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也許全都是假的;可他呢?他當初可是坦誠相待,幾乎什麼都告訴她了。
但餘暉爍爍知道,她跟他說的不全是假話,大概一半以上都是真的,比如她確實喜歡音樂和繪畫,不喜歡運動。這種情形讓她想起自己和宇宙公主,曾經她固執地認為宇宙公主說的一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隻是為了阻礙她在魔法上更進一步——也許就和她跟阿紳的關係類似,宇宙公主說的可能有相當部分是真的。
那種感覺又來了,就是和特麗克西的桌遊社鬨僵後、秋季舞會看到宇宙校長時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之前從未有過,她隻能深呼吸幾次,默默往校外走去。
到家後,她看著空蕩蕩且昏暗無光的客廳,感到了另一種情緒:孤獨,這個她很熟悉。過去在小馬利亞,她作為最有天賦的獨角獸、宇宙公主的關門弟子,時常和孤獨打交道——類似“無敵是多麼寂寞”;但在這裡的孤獨截然不同,這裡的孤獨是因為彆人討厭她,而不是敬畏、敬仰和欽佩。
往常像這種時候,她會打開社交網絡發點東西,然後畏懼她的“好友”們會瘋狂點讚;或者強迫某個人和她聊天,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聊作業之類的。
但現在,她打開好友列表,發現所有同學都刪了她的好友,因為奇駿團精神在紫悅的幫助下重建起來,學生們也知道了餘暉爍爍的真麵目,不再畏懼她(當然還會害怕她曾變身惡魔的過去)——此時不刪,更待何時?
隻有一個學生賬號還在,那就是特麗克西。餘暉爍爍試著向她發信息,結果特麗克西反應過來,把她拉黑了。她將手機往沙發一丟,沒好氣地叫道:“沒朋友就沒朋友,我不需要!”
接下來她要麼看電視,要麼打遊戲,至於作業,她早在學校就做完了。因為沒有朋友,她隻能打單人遊戲,聽說《提雷克的崛起》很好玩,她也買了,但一直沒機會玩,因為最起碼都需要兩人遊玩。她很想玩,就試著一人玩倆手柄。
遊戲越打越浮躁,第一關都過不去,就差砸手柄——一人操控倆角色還是太難了,她隻好早早睡覺。但在床上也睡不安生,隔壁房子裡有人在過生日派對,很吵。
她怒氣衝衝地打開門想要理論一番,打開門才發現對方是一群7-8歲的小男孩、小女孩,她滿心的怒火隻好憋回去,不然罵哭這些小孩子就不是隨便能解決的事了。
“你們能不能小點聲?我要睡覺。”餘暉爍爍強壓怒火道。
“睡覺?現在才七點!”屋子裡的小壽星說。“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好多活動呢。”
“好多?具體多少?”
幾個孩子舉起雙手掐著算,幾乎算不明白,最後隻說大概要玩到10點。餘暉爍爍無奈地長歎口氣,感覺回去睡也不是,說他們也不是,隻好悻悻離去。不過就在即將出屋的時候,小壽星叫住了她。“大姐姐,不如你也來參加我們的派對吧!”
餘暉爍爍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被邀請參加生日派對,對方還是個陌生人。“真的?”她想要確定一下。“你們得想清楚,我的名聲……不太好。”
“名聲?那是什麼?”“‘民身’,我發音正確不?”“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這種回答。”……孩子們嘰嘰喳喳,顯得有些鬨騰。還是坐在蛋糕背後的小壽星止住話頭,問餘暉爍爍:“你不會故意破壞生日派對吧?”
餘暉爍爍想了想,搖搖頭。
“那你就可以參加派對。”小壽星奶聲奶氣地說。“誒,你以前參加過彆人的派對嗎?”
“參加過,不過很少。”餘暉爍爍說的是實話,她隻參加過阿紳的生日派對,而且去的時候還彆有用心;至於在小馬利亞,她唯一的熟“馬”是宇宙公主,但對方不過生日,她也不知道自己老師的生日是什麼時候。說起來,她還不知道宇宙校長的生日。
“那我們得跟你講講待會兒的活動。”小壽星相當熱情,遞給她一張潦草的手寫日程表,上麵還有錯彆字。
於是,餘暉爍爍半個晚上就在隔壁度過了一個生日派對。難忘嗎?並不,這個生日派對處處透露出“隨便”,和自己的生日派對根本沒法比。她的生日派對是怎樣的呢?過去在小馬利亞,她還沒拜入宇宙公主門下時,她的父母對她相當苛刻,如果當月的學習任務沒有達標,她就沒資格過生日;就算過了這關,她的生日規模也和成績相關,隻要父母不滿意,她就隻配得到一層無奶油蛋糕。後來她的成績無馬可比,她的生日派對才奢華起來,但除了親戚,沒有其他小馬過來參加——她沒有任何朋友。
待她拜入宇宙公主門下後,生日派對就熱鬨多了。宇宙公主會專門在皇家宮殿騰出一個大房間,定做蛋糕、食物和各式甜點,請樂隊和閃電天馬隊過來表演,有時候公主太忙可能不會到場,但的確為她做了很多。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次生日派對,是宇宙公主送了她一本魔法日記本,隻要在上麵寫字,公主那邊就能同步收到。不過在這些變化中,有一點始終沒變——她沒有任何朋友。
她在人類世界也過了一次生日,是宇宙校長堅持為她辦的,到場的隻有兩位校長和幾位老師……噢,還有閃電阿紳。當時很冷清,氣氛都沒熱起來,百無聊賴下她甚至戳氣球玩。後半夜她和宇宙校長談了很久的話,正是在那時,她覺得在這裡是有人在乎她的。
可要這麼說的話,宇宙公主和宇宙校長對她不都一樣嗎?為什麼她隻記得對宇宙公主的恨呢?
有了這些記憶,她才記起自己的生活不全是學習和爭強好勝,仍有一些美好時刻。隻是她對某些東西執念太深,忽視了這些本該反複品味的記憶。宇宙公主和宇宙校長對她都很好,還有閃電阿紳,她覺得她應該為兩位校長和那個男孩做點什麼——這樣才“公平”。
派對一直進行到晚上十點半才散場,看來孩子們對時間把控仍然不夠精確。小壽星意猶未儘地說:“怎麼樣?精彩吧?”餘暉爍爍條件反射想嘲諷,但立刻止住,改口道:“嗯,還不錯。”
她們熱情道彆,餘暉爍爍回到昏暗的房間,又變回孤零零的。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橫豎睡不著,思來想去走向衛生間,看向鏡子。她已經向宇宙校長許諾自己會改,但怎麼改?往什麼方向改?她毫無頭緒。
也許紫悅那樣就是她們所希望的,可是……這是否代表她要強迫自己模仿對方,喪失自我?反正她的自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嗎?
想到這,她雙手沾水,試著把發型弄成紫悅的順直長發,但僅往鏡子看一眼就馬上弄了回來——太醜了,這發型不適合她。
……
第二天,雲寶、柔柔、蘋果嘉兒、碧琪、珍奇肩並肩走進主建築前廳,談論昨天特麗克西的反饋。雖然特麗克西沒能完成任務,但珍奇還是決定履行諾言,喜得對方當場放出豪言,說珍奇以後看她表演都免費;不過可能覺得太虧,後來又改成三次免費。
“特麗克西那邊已經失敗了,你們還有什麼辦法?”珍奇問。
眾人紛紛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