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複步入正門,直上電梯七十二層,沉吟著說道:
“小秦那邊,你派人負責接待,等他到了,帶到六十九層的包房裡。衡州武協的前輩,咱們不能怠慢,你我親自迎候。”
霍爾文點點頭:
“秦同學的接待工作,我讓小夏負責了,她做事細心,不會出啥紕漏。”
電梯平穩停下,毫無晃蕩雜聲,鐵柵格向兩旁滑開。
陳若複大步走出,望著下方熙熙攘攘的鬨騰景象:
“這些人既是阿舟請的,便讓他好好應酬!你跟他說清楚,一個也不準放上來。如若擾了我的要事,我卸他的腿當壽禮!”
霍爾文心頭一凜,連連稱是。
……
……
六十八層的套房裡,極為安靜。宛若獨立的世界,外麵的雜聲亂音侵不進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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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占地方的沙發座椅,統統都被搬出去,餘下柔軟的羊毛地毯鋪設在地。
空曠的正屋之內,擺有熏香的博山爐,靜心的銅罄,以及幾隻蒲團。
皮肉乾癟,眼窩深陷,佝僂著腰杆的老者耷拉著腦袋,好似打瞌睡。
他披著寬大的袍服,頗有古老年代的高門氣韻。
對麵是一個中年男子,對方跪坐著,雙手撐住膝蓋,垂首說道:
“老師,賀嵐禪的《虛空冥想經》幾經失落,而今出現在一個高中生手上。陳若複稱其接過武神傳承,我看這消息未免過於荒唐。”
老者的呼吸,好像漏風的房子有一下沒一下,渾身流轉著衰朽到極點的微弱生機。
他緩慢地開口,每個字都吐得很慢:
“東夏人傑輩出,英豪無數,沒有什麼不可能之事。賀嵐禪當年隻差半步,就跨過那條通天路的門檻,躋身武神,一位不受拘束的武神!
若說榮譽,賀嵐禪自是比不過祁無相,可在武道家途徑上,前者其實走得更遠。”
中年男子仍然不信,越是了解過賀嵐禪,曉得這位初代十傑生平事跡的人,越明白那條路的難行,彆說承接領受,獲得認可,對於許多人而言,入門都是一種奢望。
“老師準備如何驗證那人。”
他問道。
“我……”
乾枯瘦小的老者抬頭道:
“隻需要看他一眼。想走賀嵐禪的路,學他的本事,自是少不了石佛的氣度。”
何為石佛的氣度?
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
亦或者心有激雷麵如平湖?
中年男子麵露疑惑,卻未表露。
“那人快來了。稍後我會將他帶到這裡,容老師一觀。”
老者卻未同意,搖搖頭道:
“不用。你將此物交到那人手上即可。倘若他真接過賀嵐禪的衣缽,學成《虛空冥想法》,自會浮現我想看到的結果。”
他從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方巴掌大小的泥板,上麵布滿複雜的紋路,宛若圓環嵌套聚成圖案。
“竟是此物。”
中年男子瞳孔微縮,鄭重用雙手接過。
“對了,老師,中心城教育司昨天派出的那位督學,也來到泰安。新武派倚仗大勢,屢屢對我等進行打壓,企圖奪傳承吞功法,彙聚百脈千門之力,鑄就新路……”
老者抬手打斷中年男子越發激昂的話音:
“小刀,我們習武者要守住一口氣,握住一口刀,刀插在心上,是為‘忍’。有時候,忍氣,忍辱,忍怒,不是壞事。旁人做什麼,與你我無關,守住自己的道便好了。”
中年男子似是不甘,卻沒有違逆老師,重重頷首:
“我曉得了。”
……
……
“林主任,泰安真是人傑地靈,風水寶地。”
穿著複古,頗具西洋氣質的老者,對林霄漢說道。
這位年過六旬,卻是一身燕尾服,頭戴禮帽。
其人身姿筆挺,精神矍鑠,說話都是中氣十足。
作陪的林霄漢附和道:
“畢竟是秦帥欽點之地,據說當年大遠征,秦帥腳踏戰艦,橫推億萬裡,登陸泰安曾說這裡藏風聚水,龍虎相彙,遲早出一雄傑人物。”
老者乘坐電梯到了七十層,麵帶笑容問道:
“秦帥最喜年輕俊才,我亦聽聞,當年十傑出世,他與蕭帥、楊帥,各自點了幾位,傳授經驗。秦帥親自接見過賀嵐禪,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轉到正題了。
林霄漢心下無奈,好聲回答道:
“應該是有的,當時各種流言四起,還傳過賀嵐禪被秦帥收入門下的消息。”
老者幽幽歎道:
“肉身破七限,心靈入顯聖,多麼傳奇的驕陽。最後還是悄無聲息隕落了。星海廣闊,世事變幻,這一晃眼,初代十傑諸多俱已作古,隻有寥寥幾位還活著,浩浩蕩蕩,轟轟烈烈的十位蓋世人傑,始終被攔在武神門外。
林主任,依我看啊,舊衣雖好,終究不牢,須得縫縫補補,費心費力。不如換身新服,更體麵。
你說呢?”
饒是林霄漢,麵對這等送命題也很難立刻作答,選邊站隊,既不能過早,也不能太晚,前者容易下不了船,後者容易上不去船。
他正為難間,終端忽地震動:
“不好意思,徐督學,我小妹的電話,若是不接,她等下又要鬨了。”
老者大方示意,笑嗬嗬道:
“你今天都陪了一天,也該忙忙自己的事。林主任,讓我自個兒逛逛吧,不必再安排隨行人員。”
林霄漢欠了欠身,快步離開走廊,隨即長長鬆一口氣。
“哥,我和小秦助教到樓下了,你在哪兒呢?”
終端傳出林雲卿的聲音。
林霄漢穩了穩語氣:
“你和小秦稍等,我這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