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源來撫掌手掌,“燕王昔日破陣樂,鬥酒十千恣歡謔。君看偃革後,便是太平秋。”
“想當年,燕王每逢破敵,必奏此曲以壯軍威。”
“已經過去了三千年,依舊如此那氣勢磅礴!”
琴聲漸急,似有戰鼓擂動,刀光劍影在弦上流轉。
滿堂賓客如置身沙場功成之後的把歌還,葡萄美酒夜光杯一般。
琴音漸漸而止!
場下氣氛瞬間沸騰,歡呼聲直衝雲霄。
馮雅雅撫掌讚歎:“芸娘此曲,堪稱群芳宴上最出彩之作,且看她如何以定場詩收束。“
周允兒卻蹙眉低語:“她起手時的進拍,似乎亂了分寸。“
“以她的琴藝造詣,不該有此疏漏,不過也不影響其出彩。“
“今日這是怎麼了?“
四方戲台上,胡芸娘盈盈一禮,朱唇輕啟:
“定場詩題——《水龍吟》。“
竟是詞牌“水龍吟“!
此調又名“水龍吟令“、“豐年瑞“,相傳源自戰國大慶時期的一組古琴曲。
雙調一百零二字,前段十一句四仄韻,後段十一句五仄韻。
古人以龍吟喻笛聲,認為龍與水本是一體。
唐代君王儀仗鼓吹,必奏《龍吟聲》。
此調詠誌抒懷,既能青樓女子常以此寄情,邊塞將士亦以此壯懷。
胡芸娘款款下台之際,眸光流轉,似在人群中尋覓著什麼。
一曲《燕王破陣樂》還留下餘音繞梁。
張源來早已心潮澎湃,伏案提筆,準備書寫《水龍吟》。
此詞牌於文人才子而言,自是信手拈來,腹稿已成。
俞客心中暗自稱奇,上一世“天人轉生”的陸沉對此界影響竟如此深遠。
他不由莞爾一笑。
畢竟也有自己一份功勞,隻是這獎勵未免太過吝嗇。
“阿鼎,你可真是小氣。“
正思忖間!
心海中大鼎轟鳴,霞光萬丈。
鼎上文字漸次顯現:
1.作一首上乘《水龍吟》。(提示:或對未來有利。)
2.寫半闕《水龍吟》。(提示:或對未來有影響。)
3.置之不理。(提示:或對未來不利。)
4.結束親自參與。(1/3)
俞客凝視四個選項。
從提示來看,相助這位月華軒花魁似乎是最佳選擇。
今日已作兩首詞,索性再添一首。
他果斷選擇:
作一首上乘《水龍吟》。(提示:或對未來有利。)
張源來正於紙上落墨,忽見一人影近前。
賈瑜等人皆是一怔。
莫非謝觀此時還要賦詩?
李香君見此情景,心中不禁慌亂起來,若是謝觀再為胡芸娘作上一首詩詞,雲婉姐姐又怎能壓過她呢?
但轉念一想,方才謝觀所作的《鵲橋仙》那般絕豔,即便是他自己,恐怕也難以再超越那樣的佳作。
周允兒還未及研好墨,謝觀已經落筆。
賈瑜幾人見狀,連忙圍近條案,屏息以待。
俞客提筆寫下上闕兩句:
“楚天千裡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馮雅雅心中不禁勾勒出一幅遼闊楚天,一派淒清秋色的畫卷,長江之水浩渺無邊,隨著天際流淌,秋色仿佛也綿延至無窮遠處。
極目遠眺,那北國的崇山峻嶺,都在默默訴說著無儘的憂愁與憤恨,它們的輪廓在秋日餘暉下,宛如女子頭上的碧玉發簪和螺形發髻,既美麗又帶著幾分哀愁。
此刻!
整個場麵靜謐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唯有筆墨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清晰可聞。
謝觀筆走龍蛇,又寫下下麵兩句:
“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張源來緩緩念出這兩句,聲音中帶著一絲悵然。
夕陽西下,落日斜掛於樓頭,孤雁悲啼之聲中,江南遊子內心的悲憤與壓抑被勾勒得淋漓儘致。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賈瑜三人還未來得及感慨,謝觀已經揮毫潑墨,一氣嗬成,寫完全詩:
“休說鱸魚堪膾,儘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少年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謝觀輕輕吹乾了墨跡,在下方署上,“草堂詩會謝觀。”
賈瑜三人隻是呆立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此時!
走來的司儀已經收走了謝觀的紙張,賈瑜才恍若初醒,不由自主地問道:
“謝……觀公子,這三首詞皆是你所作的嗎?”
語氣多了幾分恭敬。
俞客輕輕搖頭。
賈瑜三人覺得正常,如此驚豔的三首詞,隻要今日群芳宴之後,必定要流傳出去。
一人臨場所作三首,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何孝連忙問道:“不知,觀公子在哪裡所見。”
俞客微微一笑。
“我曾夢遊一番詩詞仙界,上麵的仙人在我耳邊輕輕誦吟了整整五千年。”
何笑臉色一僵。
周允兒卻笑吟吟地接過話茬:“公子又開玩笑了。”
“當年蘇相下棋贏過對方,也常說不過是夢中與仙人對弈。”
“如今觀公子也是夢中見仙人,倒也有趣。”
她美眸望去,總覺得此時的謝觀比之前多了幾分隨性。
張源來也是笑道:“原公子常掛在嘴邊,觀公子是被仙人點了腦殼。”
“以前我是不信,現在是信了。”
賈瑜聽後失笑地搖了搖頭,若是不是謝觀所做,又是何人所做。
原先名揚西廂樓的“殘詞”,還覺得是名不副實。
一副“雲霧探龍圖。”
如今又在眼前寫出三首詞。
賈瑜心中已然服氣。
李香君卻多了幾分失望,想不到謝觀所寫這首詞如此出眾,胡芸娘又是運氣在身。
四方戲台上。
隨著胡芸娘下台之後,上一位紫瀟閣的花魁登台宣布定場詩。
三首詠梅之詩詞。
其中為首著是。
“姹紫嫣紅恥效顰,獨從末路見精神。溪山深處蒼崖下,數點開來不借春。”
雖也不錯,卻比不上一首公孫娘子的定場詩。
其中已有司儀統計上一場的簪花數量。
卻不會在此時公布,而是等群芳宴花魁娘子獻藝結束之後,計數之後在統一公布。
又一位花魁娘子繼續登台。
周允兒、李香君兩人眼神一動,又是熟悉之人。
月華軒的花魁沉香,已經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