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起身告退。
俞客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三樓,隻見不少汴京九大姓之人正將目光投向他,其中不乏書院之人,眼中滿是讚賞之色。
他亦瞧見了謝家的老太君與謝鴻四人,然而老太君見他下樓,眼神陰翳,冷哼一聲,帶著四人轉身離去。
俞客本見此情形,也無意上前招呼。
此時,群芳宴已近尾聲。
樓上也無他認識之人,如今貿然去結交,隻怕會遭冷屁股。
容不進去的圈子,沒必要硬容。
俞客正準備下樓,忽聽身後傳來一道善意的聲音。
“觀公子,今日之後,怕是汴京無人不識君了。”
俞客聞言,轉身看去。
一襲儒衫的中年男子立於不遠處。
他模樣周正,留著美髯,臉色雖略顯病態,但眼神溫和,正含笑望著自己。
此人正是謝原的舅舅——諸葛間。
俞客遵循記憶,恭敬行禮道:“謝觀,見過靜月先生。”
他語氣謙遜,微微低頭,“靜月先生此話,實在不敢當。不過是多了些虛名罷了,不值一提。”
諸葛間看向謝觀,見他依舊神色平靜,不卑不亢,與在鴻景院時並無二致,既未因今日的名聲而得意忘形,也未因眾人的矚目而局促不安。
自有君子氣度!
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觀公子,日後若來書院進修,必定是極好的。至少,不必再為進學堂之事發愁。”
“書院中亦可修行,將來前途定然坦蕩。”
俞客聞言,心中略感詫異。
自己剛剛從四樓下來,諸葛間便已知曉自己拜入書院之事,實在有些意外。
他正欲開口,卻見諸葛間含笑解釋道:“我本是三先生門下不成器的弟子。觀公子當時對‘仁人誌士’的解讀,三先生十分喜歡。”
“今日三先生特意下樓,也是因你那句話寬慰了他的心懷。”
諸葛間臉色鄭重,“三先生,多有心結鬱起,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得了觀公子的見解。”
“許多年沒有見過先生如此開懷了。”
俞客聽後,不由有些震驚。
倒不是因為諸葛間此話,而是在鴻景院之中此事已經過去了如此之久。
當時就按照“鯤虛鼎”的提示選擇。
想不到!
當時沒有反應出來,隔了這麼久才在這群芳宴之上。
用計之深遠!
“阿鼎,實在太全麵了。”
說到此處!
諸葛間神色一正,竟鄭重其事地俯身一禮,語氣誠懇:
“諸葛間作為弟子,在此多謝觀公子。”
俞客連忙伸手去攙扶,卻發現以自己的氣力,竟無法撼動這位靜月先生分毫。
他心中暗驚,看來朝中高官,除了一身學問,還需有不俗的修為傍身。
無奈之下,他隻得等諸葛間行禮完成。
周圍之人早已將目光投來,諸葛間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許多人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眼神閃爍,心中各有思量。
看來今日三先生出麵護住謝觀,並非無的放矢,而謝觀即將拜入書院之事,更是引人注目。
在場的不少書院之人更是眼前一亮,謝觀竟然受三先生賞識,還要在書院修行。
俞客無奈一笑,“靜月先生,此舉實在是折煞謝觀了。”
正這時!
謝觀留意道,三樓十幾名身穿儒衫的書院弟子,竟然都是如同諸葛間一般。
對他俯身而禮。
三樓之上一靜,都是緩緩注目而來。
謝鴻也是眼神之中一動,行禮之人都是三先生的弟子。
謝老太君臉色越發難看。
俞客也隻好一回禮。
諸葛間直起身,臉上笑意不減。
他並未多言,隻是輕輕拍了拍俞客的肩膀。
本來三先生就有將其收徒之意,可是今日群芳宴以謝觀之才,卻也沒有收入門下。
實在可惜,不然他就多了一位小師弟。
諸葛間將謝原、張雲芝等人忙碌擔憂之事,悉數告知俞客後,言道:“我便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他們在二樓。”
言罷,諸葛間轉身離去。
俞客到了一聲謝,便下的三樓。
奇異的是!
直到謝觀下了四樓,其上的眾人也沒有前來招呼之人。
剛下四樓,俞客便看見謝原等人在樓下等候。
他目光一掃,便瞧見不少熟人。
謝人鳳、趙洋等人雖未走近,卻也在不遠處密切留意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謝原倒是毫不避諱,立即走上前來,一把勾住俞客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觀弟,你可不地道啊!什麼時候和三真門的英雄好漢拜了把子?
“也不帶帶哥哥我啊!”
俞客眉宇間泛起一絲黑線。
這謝原,果真如模擬中那般,麵對抄家滅族的大罪,他滿腦子隻有江湖義氣。
“六哥,此事人多眼雜,我們日後再議。”
“觀弟,果然仗義!”
俞客轉身,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張雲芝身上,誠摯道謝:
“此次多虧大家相助。”
張雲芝臉頰微紅,低頭不語。
俞客又轉向一旁的許溪月,拱手道:“許夫人,此番多有費心了。”
許溪月輕輕點頭,隨即告辭離去含笑道,“觀公子,今日熱鬨,妾身便不打擾了。”
言罷,她也轉身離開。
謝人鳳此時才注意到三樓之上,汴京大儒諸葛間正對謝觀施以一禮。
這可不是尋常之舉,這些人都是三先生高足,都是當世大儒,或是名士。
而且,修為高深。
這一禮代表著三先生的文脈認可。
相當於謝觀在汴京便如同有了真正護身符。
該死!
謝人鳳將剛剛小太監傳閱的謝觀所做詩詞,撕成碎片。
怕是明日之後,汴京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位謝家庶子。
謝觀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