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上麵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謝原在二樓來回踱步,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在許夫人的建議下,他們幾人並未上樓求助長輩,隻是讓謝琦月上去打探消息。
如果三樓有謝觀的消息,便立刻傳下來。
張雲芝雖然麵色平靜,但雙手卻緊緊交握都在坐在的腿間,透露出內心的焦急。
薛洪原本也想跟著上三樓,卻被謝琦月攔了回去。
李書婉沉思片刻,開口道:“群芳宴恐怕快要結束了,觀公子應該已經完成了詩詞。”
許月溪的目光也投向三樓,心中卻想著彆的事情。
今日,魔師和蓮池大師這樣名震天下的大宗師齊聚汴京,究竟意欲何為?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書院已不再是昔日的書院,四位先生早已各奔東西。
魔師代表著草原的黃金家族,北方的長生天!
蓮池大師是南方佛國東勝宗的天下行走。
所來汴京,許溪月猜測莫不是為了書院?
如今,書院的三先生正在群芳宴上,唯有病重的二先生留守。
難道他們的目標是刺殺二先生?
許溪月想到這裡,卻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念頭。
書院乃是汴京驚神陣的樞紐所在,誰敢輕易硬闖?
那麼,這兩位大宗師此番前來汴京,究竟意欲何為?
許溪月心中疑惑重重,隱隱感到一股暗流正在湧動。
一旁,趙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悠然開口道:“還等什麼呢?待會兒傳來的,恐怕就是謝觀身死的消息了。”
謝原聞言,眉頭緊鎖,不耐煩地回擊道:
“趙洋,你若是不願等,大可以現在就離開。”
“看見你就晦氣,實在讓人心煩。”
趙洋見謝原等人神色焦躁,心中反而多了幾分愉悅。
他手中把玩著暖爐,笑意更濃,慢悠悠地說道:
“本公子偏要留下來,親眼看看謝觀是如何被下獄,又是如何被處死的。”
一旁的謝人鳳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難得的喜色,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充滿了期待。
張雲芝聞言,臉色蒼白了幾分。
李書婉見狀,輕撫其背,柔聲安慰道:“觀公子吉人天相,雲芝妹妹無需過於憂慮。”
張雲芝輕輕搖頭,悠悠歎了口氣,想起了父親,心中五味雜陳。
她的父親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既不願同流合汙,更不屑結黨營私,在百姓中口碑極佳,被譽為一心為民的好官。
然而,世事無常!
隻因一批百姓與九大姓子弟間的土地糾葛,父親雖身為九大姓之一,卻站在百姓之間。
那幾畝薄田,對九大姓而言,或許隻是尋常酒席之資,卻是百姓賴以生活的根本。
父親於心不忍,目睹衙門口跪著的母子,下定決心拿下了九大姓的公子,當庭宣判。
然而,世事難料,這一件小事最後被鬨得滿城風雨。
父親也因此遭貶,遠赴澤湖。
母親隨之受累,日漸憔悴,一家人多年未能團聚。
九大姓中的王孫公子們,草菅人命卻依舊逍遙自在。
這個世道,總是為難那些好人。
老天從來無情,隻是冷眼旁觀蒼生。
群芳宴上,九大姓一擲千金,奢靡無度。
而京師道外,災民如潮,流離失所。
觀公子一生受苦,明明滿腹才華不得施展,本不該如此!
就在這時!
謝原注意到樓梯口一道倩影緩緩走下。
“謝琦月,你終於來了!上麵什麼情況?”謝原急切地問道。
謝琦月快步走來,抓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張雲芝連忙上前,輕聲道,“琦月,慢點喝,彆嗆著了。”
薛洪也趕緊為她搬來椅子,滿臉關切。
謝原卻按捺不住焦急,追問道:“琦月大小姐,上麵到底怎麼樣了?觀弟如何了?”
謝琦月緩了一口氣,抬腳踹了謝原一下,嗔怪道:“現在知道叫姐了?”
她本想再諷刺謝原幾番,但觸及張雲芝那滿含關切的目光,隻好輕咳一聲,收起玩笑之心,正色言道:
“四表姐,你且寬心。”
“謝觀方才已將詩作呈上四樓。”
“我適才與父親同處一樓,樓上皆是謝家的長輩,我連連喚著叔叔、伯伯,直累得……口乾舌燥。”
“我看見宮中的掌印老太監與蘇家常老走上四樓,便趕忙下來了。”
張雲芝聞言,心中不由一凝,觀公子既已詩作已呈上。
謝人鳳亦早已留意此處,聽後目光轉向四樓,心中暗自思量。
謝觀詩作已成,不知道能入蘇相的法眼。
眾人皆陷入沉思之中!
謝琦月忽而提及一事,言及在三樓之上,謝觀揮毫作詩之際,竟讓蘇家的常老為其研墨、溫酒、斟酒。
李書婉聞此,眼神中滿含詫異。這位常老常伴蘇相左右,地位尊崇,即便是九大姓之人見了,也得恭敬地喚一聲“常老”。
而謝觀,竟敢讓他執此等瑣碎之事,九大姓中的主事之人,亦不敢有此等舉動。
謝觀此舉,真可謂疏狂。
謝原聞言,倒是朗聲笑道:“觀弟,曆來是不肯吃虧的。”
許溪月亦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輕聲言道:“你們就無需擔憂了,觀公子既然能登上這邀仙樓,自是心中有數的。”
張雲芝心中的擔心才落下來幾分。
李書婉越發期待謝觀所做的詩詞,今日謝觀三次定場詩,她都是抄錄下來。
謝人鳳臉色又冷了下來。
要是這次謝觀真能讓蘇相賞識,死裡逃生。
明日真的要一人獨壓群芳宴花魁的風采。
這卻是他萬萬不希望看見的。
趙洋在一旁冷嘲熱諷道:“即便作出來又如何?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又能寫出什麼佳作來?”
“若是我,寧可不作,也免得貽笑大方,死後還留下笑柄。”
“今日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名聲,若待會蘇相點評其詩詞太差,不僅性命難保,還會顏麵掃地。”
他的話語,緩緩道出,帶著幾分刻薄與不屑。
卻也說的皆是實話。
李書婉等人並未反駁。
世上哪有那麼多佳句,更何況是臨場作詩?
詩詞歌賦本就需要反複推敲,尤其是臨場作詩,更是需要才情與心境,佳句難尋,往往需反複雕琢。
如今被逼無奈,倉促作詩,還有架上頭頂的刀斧。
倉促而成的詩,怕是難以讓人拍手叫好。
謝人鳳心中稍安。
趙洋則麵露得意,正欲輕蔑道,“看吧……你們就等著看……”
就在這時!
四樓之上,一道洪亮的聲音壓下所有喧囂,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傳蘇相與三先生口諭——”
“請觀公子直上四樓!”
謝人鳳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趙洋那未說完的半截話,如鯁在喉,再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