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街,華陰縣唯一的青樓鄭家院就設在此處。
老鴇鄭虔婆,麾下有六七個出落得水靈靈的姑娘。
平日還兼洗浴,食肆,酒肆等。
又有雙陸象棋,抹牌道字諸多玩耍,縣城中但凡有點頭臉的都知曉此地。
而要說起為數不多的夜生活,衙門的小吏第一個想起的也是這地方。
喧囂的劃拳聲在包廂中響起。
身著公服,一件青灰皂衣的小牢子,臉色乖張地放聲笑著:“兄弟啊,看來我還是技高一籌啊。今天讓你破費啦。”
對麵坐著一個氈帽男子,臉色蠟黃,額頭沾著汗珠,卻也不失分寸道:“廖節級,哪裡的話。早就仰慕您久矣,今日能得一見,則是小弟三生榮幸。”
節級是尊稱。
實際上青皂吏就隻是牢中的一個小牢子,甚至都不是牢頭。
梁山水泊上的天殺星李逵就曾經坐過這樣的職位。
若是李吉在此就能認出。
此人名叫廖勇。
他堂兄名叫廖忠。
廖忠才是少華縣的牢頭。
廖勇隻是普通牢子。
而九紋龍史進,主要也是廖忠負責看管。
畢竟是知縣相公吩咐重點看押對象。
此刻。
廖勇卻是眼珠子一轉,心道:“這廝是史家莊上莊客,倒也頗有兩分忠義,請我吃酒就隻為見小主一麵,嗯,我亦不可辜負他忠心,權且從他身上多榨一些銀兩來。”
沒錯。
眼下的氈帽男耗費頗多錢財就是為求見史進一麵。
而其真實身份,則是少華山的四當家,白花蛇楊春。
每年的九月,十月正是捕蛇時節。
那時候又叫小陽春。
而楊春名字由來就是因為他少年時在小陽春碰上一名異人,得異人授藝,便專門改出一個楊春的名字。
楊春武學的技藝不高,槍法粗糙,刀法普通,卻精通易容,下毒,采藥,煉丹,眷養野獸種種活計。
算是少華山上難得的技術性人才。
包廂一角,放著個半人高酒桶,酒桶死死扣住蓋子。
裡麵卻是盤踞一條成人手臂粗細的褰鼻蛇,嘴巴全部撐開,能塞下一個西瓜。
褰鼻蛇又叫白鱗蛇,白花蛇。
正是楊春綽號的由來。
此蛇若是配合楊春施展本相,時機合適,楊春一個人就能放倒兩個團的土兵。
(宋國,二十五人為團,置押官。四團為都,置正、副都頭各一人。)
永州有蛇,黑質白章,說的也是白花蛇一個變種。
此時的楊春奉朱武命令,專程下山來給九紋龍史進送藥。
而要送東西,如何都繞不開的兩個人物就是廖勇與廖忠。
兩個牢子都是拿銀子辦事情。
不過。
廖勇年輕幾分,比他那個堂兄好打發,是以楊春就化名為史家莊的莊客,且說自己後來是得史進老爹資助成了行商,念著過往的情誼,借口報恩——想給史進送一頓飯菜。
北宋官場是人情社會。
官官相護,上下勾連,隻要銀子使得夠多。
哪怕是死囚都能給放出來。
牢頭的官職雖小。
一介小吏可有時候卻比知縣相公管用多了。
隻要不是那種特殊罪犯。
頂包行刑的事情。
數不勝數。
唯一關鍵就是上下打點。
史進要放走,那肯定是不可能。
但其他小事,廖勇想來知縣也不會過問。
他對楊春勾了勾指頭道:“你們家莊子,犯下的可不是小事情,上達知州。光是我老哥那裡,我至少得拿四五十兩請他吃宵夜。另外裡裡外外兄弟,還有瞞著縣老爺的風險……嘖嘖。”
廖勇隻笑也不再說話,想著話題點到位了,這廝臉上透著邪氣,輕輕拍了拍手。
很快。
門外就有一煙視媚行,姿色中等的女子,款步進來。
“大爺,奴奴來給您勸酒了。”
人未至跟前,嗲嗲地聲音先傳入。
廖勇瞥了一眼,熟門熟路一把摟過女人,一邊喝酒夾菜,一邊把玩小手。
楊春佯做思慮,擦了擦額頭汗珠道:“小人省得,但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