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深呼吸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狀態,這才緩步從書櫃後麵走了出去。
由於慶帝出來的位置在範閒的背後,所以範閒並不知情,還跟那叫呢。
“陛下,陛下?”
側身站著的侯公公餘光掃到了慶帝,趕忙拱手後退了兩步,同時出聲提醒範閒。
“跪下!”
範閒又朝前方掃了一圈,沒看到人呀,鬱悶的小聲回懟了侯公公一句。
“跪哪兒啊?”
說罷再次扯著嗓子朝不知道藏哪兒的慶帝喊道。
“陛下,我要跪嗎?”
“你想跪嗎?”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範閒嚇了一跳,趕忙轉過身後退了兩步。
嗎呀,什麼時候跑自己後麵的,走路怎麼沒聲音呢這人。
心裡吐槽一句,麵對目光灼灼看著他的慶帝,範閒全然忘記了侯公公的囑托,梗著脖子回了一句。
“心,心裡是不想的。”
慶帝也沒說什麼,緩步走到他身前,拍了下他的健壯手臂,還捏了捏,看著他柔聲道。
“不想,就不跪!”
範閒挑了挑眉,感覺慶帝還挺好說話,稍稍放鬆了些,拱手道。
“多謝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召我進宮,所為何事啊?”
慶帝不著急進入正題,隨口問道。
“門口的刺客,你看見了嗎?”
範閒雖然沒搞懂慶帝冷不丁的提那刺客做什麼,但還是老實答道。
“見到了。”
頓了一下,範閒又補充了一句。
“我可不認識啊,跟我沒關係。”
慶帝看著他點了點頭,開口道。
“侯公公,你跟他說說。”
說罷慶帝一步三回頭的走向一側書架,好像舍不得把目光從範閒身上挪開。
範閒不明所以的時候,侯公公應聲上前同他說道。
“此刺客,來自北齊,進京第一天,監察院就把名字送到陛下案前了。
此人行刺之心源於去年十月,數月間,相繼六人旁敲側擊,為他堅定信念,終於讓他下定決心,趕來京都行刺。”
範閒驚愕不已。
“這都能查出來?”
侯公公解釋道。
“那六人是我慶國的暗探。”
範閒害了一聲,旋即一想不對啊。
“這事兒是咱們自己人挑唆的?知道是誰嗎?”
這時書架旁翻書的慶帝出聲了。
“是朕的旨意,監察院辦的事。”
範閒看向慶帝,啊了一聲。
“所以是陛下親自安排的行刺。”
慶帝道。
“與齊國之戰,籌謀良久,不可無由啊。”
範閒接話道。
“這刺客,便是發兵的理由!”
慶帝嗯了一聲,目光抬了抬,自己點評道。
“就是痕跡重了點兒,然而正趕上牛蘭街一案,你親手抓了北齊暗探之首司理理,以及她手下一眾暗探。”
範閒眼睛一亮。
“北齊密探霍亂京都,圖謀不軌,這才是伐齊更好的理由!”
慶帝拿著書指了指範閒。
“你親手抓獲司理理及一眾北齊暗探,於國有功,朕…”
說著慶帝回身將那本書放回書架後重新看向範閒。
“封你為太常寺協律郎!”
範閒瞪大眼睛,這就跟老鄉一樣當官了?
“幾品?”
“八品。”
這個品階跟老鄉差的有點遠呐,範閒心裡嫌棄,也沒藏著掖著。
“倒是不大。”
侯公公見範閒不但不謝恩反而還當著陛下麵兒嫌官兒小,這廝膽子之大給他嚇出一身冷汗,慌忙提醒道。
“謝恩呐!”
範閒哦了一聲,朝慶帝拱手朗聲道。
“陛下,我本該大禮謝恩,但是您剛說了,讓我站著,這金口玉言的,我也不能抗旨,所以,我就隻能不跪了。”
慶帝趁著他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不搭理他耍滑頭的言語,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問道。
“林拱,是怎麼死的?”
範閒一驚,肉戲終於來了,收起不正經,一臉無辜的回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死跟我半文錢關係都沒有,我也是今日一早才聽到他的死訊,我發誓!”
慶帝瞥了一眼他舉起的三根手指。
“你有殺他的理由。”
“啊?我哪有殺他的理由呀?”
“你夜審了司理理,難道她沒告訴你是林拱想要置你於死地,所以策劃了牛欄街一案?”
有了梅呈安的提醒,範閒也不裝傻了。
“又沒真的動手!再加上他是婉兒的哥哥,我確實有過抓捕他歸案的想法,但殺他的想法是真沒有,不至於。”
慶帝沉默了,似乎是在判斷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片刻之後慶帝開口了。
“他想殺你,你不記恨他嗎?”
範閒坦然道。
“實不相瞞陛下,恨真談不上,我隻是感覺莫名其妙。
雖說我跟他確實發生了一些小摩擦,但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怎麼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說句狂妄的話,除了覺得有些惡心人,我真沒這麼把他這種人放在眼裡。
彆說我沒這個能力,就是有這個能力,他還沒這個資格,讓我冒著被取消婚約的風險對他下手,他不配。”
前麵話慶帝聽完沒什麼反應,反而是後麵這兩句極其狂妄的話讓他相信了,不但信了,他還很是欣賞範閒這話裡隱藏的冷靜與傲氣!
慶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為了避免被範閒察覺,又迅速斂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