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正要開口,門在這時打開,劉教授走了出來,見到男人時皺了眉頭,“你來乾什麼?”接著又看到宋芸和子奕,臉上就跟表演川譜變臉一樣,瞬間換上笑臉,一把擠開男人,抓住宋芸的手,“宋醫生來了,快快快,快進來。”也沒忘了子奕,另一手抓了子奕的手腕,將姐弟倆拉進院裡。
男人不滿劉教授對他的冷淡態度,但也沒說什麼,皺著眉拉著臉跟在後頭進院裡。
看得出來,劉教授很高興,很高興很高興。
“宋醫生,我感覺國慶要醒了,真的,他真的要醒了。”劉教授這次連倒茶的程序都省了,激動的拉著姐弟倆直接進了馮國慶的屋裡。
還和頭一次來時一樣,屋裡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隻是冷梅香換成了水果香,屋裡放了些蘋果桔子,正散發著淡淡的果香。
馮國慶還是和之前一樣,安安靜靜躺在床中央。
但若仔細看,就能發現不同,馮國慶的手指時不時會動一下,眼皮下的眼珠子也會時不時轉動一下,呼吸心跳都比從前更有力。
劉教授說,“我這幾天喂他吃飯,已經不用往裡麵灌了,他會自己吞咽了,真的。”
宋芸笑著拍了拍激動不已的劉教授,“您先等一下,我給他檢查一下。”
劉教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抓著人宋芸的手,趕忙鬆開,“是是是,看我急的,哎呀,都沒喝口水,看我這——”
宋芸笑著說,“不著急,水一會再喝,我先看看馮國慶同誌的情況。”
馮海英這會正站在房門口,原本不想進來的,聽見劉教授說的話後,趕緊跑了進來,朝劉教授問“你說兒子快醒了?真的假的?”
劉教授看了馮海英一眼,臉上的笑瞬間消失,冷著聲問“你來乾什麼?”
馮海英這才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他看了眼床上瘦的不成樣子的兒子,心想都過去三年了,兒子都成了這模樣,肯定醒不過來了,劉鳳平這是在發臆症,和以前一樣,成天幻想著兒子明天就會醒過來。
想到這些,馮海英沒了顧忌,直接開口,“我來跟你商量個事。”
劉教授斜他一眼,“什麼事?”
馮海英說,“是這樣,我想用我現在住的房子跟你換一下,我那邊地方太小,人又多,住不開,你跟國慶就兩個人,沒必要浪費資源占著這麼大的院子。”
劉教授冷嗤一聲,“是你新娶的老婆讓你來的吧?聽說你新娶的老婆帶了三個孩子嫁給你,你那四十平的小屋子確實會不夠住。”
被前妻這麼當麵說出來,還有外人在,馮海英有點難堪,但為了房子,他咬牙忍下了,“確實不夠住,你這裡寬敞,咱們換一下房子,我可以給你一些補償。”
劉教授要不是看在宋芸姐弟的麵子上,他現在就拿掃帚把這偽君子打出去了,什麼玩意兒。
“不換,你可以走了。”劉教授淡淡道。
馮海英皺著眉,“這房子當初也有我的一份,現在我隻是想拿回我的一份,你憑什麼不給?”
劉教授冷嗤,“憑什麼?憑你婚內出軌,憑你老不要臉,還沒跟我離婚就跟彆的女人搞七搞八,為了保住名聲和工作,你主動將房子給了我,還寫了協議,這事你忘了?要不要我把協議拿出來給大院裡的鄰居們都看看?”
馮海英的臉漲的通紅,咬著牙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老揪著不放做什麼?這房子我又不白換你的,說了會給你補償。你和國慶兩個人,根本用不上住這麼大的房子,住我那邊正合適。”
“合適你個頭,滾,現在就滾。”劉教授忍不了了,開始找東西,哪怕在宋芸麵前丟臉,也要把這不要老臉的狗男人打出去。
劉教授舉著掃把正要朝馮海英身上砸時,她聽見一個聲音。
“媽!”
劉教授僵住身體,不敢置信,是幻聽嗎?
“媽!”
這一次,聲音更清楚了,雖然沙啞乾澀,可她聽得清清楚楚,是國慶,是國慶的聲音。
掃帚落地,她慢慢轉身,目光觸及到兒子睜開的眼睛時,淚水如洪水決堤,她雙手捂著嘴,不停喘氣,哭不出聲,隻眼淚拚命的流。
馮國慶也同樣淚眼朦朧,“媽!”
三年來,他意識清醒,能聽見,能感受到,他知道母親為他做的每一件事,記得母親在他耳邊說的每一句話。
他早該走的,可他舍不得母親難過,不敢走,也不能走,就這樣堅持了三年。
好在,好在他等到了這一天。
劉教授撲到床上,抱住兒子痛哭失聲。
這或許是她這輩子最失態的一刻。
但也一定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刻。
宋芸默默收針,剛剛她發現在劉教授和前夫吵架時,馮國慶的心跳不斷加速,就知道時機到了,她給他助了一把力,助他衝破禁錮,奪回了身體控製權。
馮海英愣了好一會才回神,國慶醒了,真的醒了。
身為父親,親兒子醒了,他自然也是高興的,同時也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既然能醒,為什麼不早點醒,現在一切都遲了。
等母子倆情緒慢慢平穩下來,馮海英終於找到機會走上前,朝馮國慶問“國慶,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你昏迷這三年,我和你媽有多擔心你。”
馮國慶看著馮海英,微微一笑,“在你新組的家庭裡,和你新娶的老婆,以及幫彆人養的三個孩子一起為我擔心嗎?”
馮海英麵皮一僵,險些掛不住臉。
“國慶,你胡說什麼,我是你爸,我還能不盼著你好?”
馮國慶淡淡道“這三年,我雖然沒醒過來,但家裡發生的事,每一樁每一件我都知道,誰盼我好,誰真心,誰假意,我一清二楚。”
馮海英想到自己這三年來統共也沒來看過兒子幾次,每次來了都在外頭掃一眼就走了,心裡確實是不太在意這個昏迷不醒的兒子的,但被兒子當麵說出來,他又覺得不服。
宋芸這時開口,“病人身體虛弱,需要靜養,這位同誌還是先回去吧,有事以後再說。”
馮海英將要出口的話哽在了喉嚨口,出不來,下不去,難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