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漸歇,天邊泛起魚肚白。
森林外的道路上,落雨的積水已經逐漸滲入泥土之中。
可泥土上鮮紅的血跡,卻真真切切的壓在魯迪和希露菲的心頭。
一整晚,艾倫這一去就是一整晚。
那輛被艾倫斬碎的馬車內,希露菲蹲在車廂裂口的角落裡,盯著馬車旁的艾倫的行李,白色發絲黏連在她的臉上,眼神找不到焦距。
這一晚上她經曆了太多第一次。
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遇到生死危機。
第一次.
眼睜睜看著艾倫被人切開了脖子.
她想了一整晚,艾倫的傷勢真的沒關係麼?
是不是在強撐呢?
以他的狀態是不是不去追刺客會比較好呢?
思緒紛雜。
沒有答案。
平時為她解惑的人,一位在天邊,無法回應她的問題。
一位去追了刺客,至今沒有回來。
艾倫
沒有回來。
為何隻是在馬車車廂裡縮成一團?
因為她此時有些恐懼鮮血。
歸根究底,她即便再怎麼模仿艾倫平穩的神態,再怎麼學習洛琪希的表情。
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而已,人生的長度在她的生命中才剛剛開啟,原劇情中幾個月後與魯迪分開也隻會嚎啕大哭的人,又怎能接受得了當下的情況?
而在她看到地麵血淋淋的內臟,殘肢,碎裂的骨片,更是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是因為屍體麼?
可是她明明已經不去想屍體,不去想死亡,靜靜坐在馬車裡。
什麼都不去想。
隻是想著艾倫的臉。
卻隻覺更加難受。
胃裡更加翻江倒海。
這是為什麼?
沒人回答她。
所以她隻能抱著膝蓋在這裡發呆而已。
與她的反應完全相反的是魯迪,他坐在身旁的車輪上,直勾勾看著地麵那些被自己親手殺死的綁匪屍體。
昨晚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了,當在馬車中感到有人衝擊馬車,意識到要進行反擊,他第一時間還是猶豫了。
說到底魯迪在這個時間點,融入世界的進度甚至還沒有艾倫高。
他還無法接受這種‘異世界’的生活突然混入淋漓的鮮血,死亡的意象這麼直白且血淋淋地擺在自己的麵前。
還是自己親手殺的。
他在原著中甚至一直不願殺人,一直竭力避免殺人,這個行為邏輯在西隆之戰前顯得格外明顯。
隨即,在他猶豫的時候,視野中,就看到了艾倫將一位綁匪,像塞妮絲削土豆片一樣,一片片從手砍到了胳膊。
最後將對方的頭砍了下來。
很乾脆。
這一瞬間,隔著雨幕映入他的眼中,這位尼特族想起的卻是雪穀中被艾倫扔向保羅的一幕。
紛飛的雨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那天的雪,而隔著雪屑與風的那頭。
是艾倫和希露菲墜落山穀的前一瞬。
就這一瞬。
魯迪的身體動了起來。
行動甚至快於思緒,他的魔力不需要過多的念頭,便在他身體內鼓蕩了起來,手也不需要刻意抬起,就已經放在了臉前。
冰刃從他掌心掠出,即便隔著重重雨幕,依舊精準地刺向前方馬車周圍的‘綁匪’。
就像他與艾倫一起‘比試’的分分秒秒。
因為隻有提高精度,才能碰到他的衣角。
在他反應過來之時,那些人就已經倒在了雨水之中。
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殺人,竟然能如此簡單,如此沒有心理負擔。
甚至於,當他殺人之後,跑向艾倫之時。
他覺得自己‘成功’了。
這次,自己一定沒有被落下。
跟雪穀那時的情況一樣,當時艾倫救他隻是因為‘想救’那便救了,在高空之上,身體的動作好像快過了思緒的反應,在他還慌亂之時,艾倫已經做出了選擇。
而這次他選擇殺人,也是因為想救他們,在雨幕之中,同樣身體的動作快過了身體的反應,冰刃從掌心飆射而出。
他明白了艾倫那時的感受。
然後,手再次抓了個空。
於是現在,他隻能強迫自己看著地麵的屍體,來逼迫自己接受殺人的‘後勁兒’。
至於擔心艾倫。
他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