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得一聲!
刀是出鞘了。
但隻出了一半。
小胡子並未完全拔出刀刃來。
他愣愣低頭。
艾倫的手按在他的刀柄上,與此同時,探過臉,十分緩慢地湊近他的臉。
“你是水神流。看拔刀速度和出刀‘截斷’技巧熟悉度,應該是聖級,擅長信息分析,是這次襲殺行動的智囊,負責策劃。”
“提前對莫塔利特進行清場,有人給你們遞來了消息,但因為過於倉促,導致了很多地方不太妥當。”
“總體來說,瑕不掩瑜。”
幾句‘點評’的功夫,艾倫已經湊近了他的臉,看著對方顫抖的瞳孔。
“我本可以不打草驚蛇,但之所以剛才那麼做,為的就是引導你進行二選一的抉擇。”
“一,狗急跳牆,倉促發起襲擊。好處是我料理完你們還能多睡一會。缺點是後續安撫我的同伴們需要一段時間,甚至於他們可能後續整夜都會睡不著。”
“二,投鼠忌器,將襲擊延後,挑選一個最完美的時機。這樣的話,我可以等她們都入睡後再動手,缺點是我有些累,好處是他們能睡個好覺。”
話語聲中艾倫將對方出鞘刀刃一寸寸壓回刀鞘之中。
哢的一聲,春末涼刃入鞘。
艾倫甚至還有餘暇用流奧義緩解了入鞘的衝擊力,那鋼刀入鞘的動靜,竟然輕飄飄得好似玻璃酒杯撞杯那般
旖旎。
艾倫已湊近了對麵的臉,麵孔之間極近。
帶著十足的親昵之態。
言語卻一點兒不旖旎,反倒是將這親昵變作了十足的侵略。
完全刺破對方作為水神流設置的‘安全距離’。
話語聲密密麻麻不歇。
“所以,同為水神流,通過對我言辭的分析,你覺得”
“我會傾向於你選哪種?而此時此刻.”
“你又是否走在我給你安排的路上?”
「說服」之下,小胡子汗如雨下,啪嗒啪嗒滴落在地麵上。
艾倫偏頭湊到對方耳邊。
“我看你剛才不是表現得很淡定麼?全程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怎麼?作為一個老水聖,看不起我?覺得我的什麼狗屁稱號全是憑借貴族身份得來?你在暗,我在明,你必贏?”
“那我想問問你,你我都是水神流.”
“你憑什麼認為我沒有信息分析的能力?”
“誰,給你的信心藐視我?”
“誰,給你的信心伏殺我?”
哢嚓哢嚓的聲音下,小胡子鉚足了力氣想將刀刃拔出,鬥氣在兩人身前炸散,吹拂兩人的發絲。
艾倫神色平靜,結合事實,繼續闡明‘危局’,摧枯拉朽地以嫻熟的北神流‘技巧’擊潰小胡子的心理防線。
“難道,就憑你比我多年長幾歲?”
“那你倒是拔刀啊?”
“水神流,所有技巧都建立在防守反擊的底子上,你連防守都做不到,刀都拔不出來,要怎麼反擊?”
“這種實力來跟我下棋?”
“你也配坐在桌子上?”
“你也敢坐在桌子上?”
小胡子瞠目欲裂,一個勁兒低頭看著艾倫腰側的刀。
後者隻是言笑晏晏地貼著小胡子的耳邊,繼續說道。
“彆光看我的刀啊,剛才就發現你一直在看我的刀,問題是我即便不拔刀,你也沒有贏的機會。”
“不過.”
“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話語聲中,小胡子感覺手上力道驟然一鬆,他不由一愣。
艾倫的有些‘言和’意味的話語和行動讓他有一瞬間的恍神。
與此同時,耳邊就飄來了艾倫的頗為親切,卻語速極快的嗓音。
“今天消息來的倉促,各方麵都準備的不算儘善儘美,尤其是硬實力方麵,所以這不會是第一次襲擊,下一次,在哪裡?”
小胡子心神還在驟然放鬆的手腕上,他從大悲到大喜,隻花費了一秒的時間,正就要拔出刀,而就在心神集中在當下動作中,注意力分散下,「說服」的情緒拉動之時。
下意識就將心中第一時間所想的東西說了出來。
“不完美是因本來不該有這一次!恰好北王在附近,嘗試一次探個底若是真有傳說中那麼邪乎,即便不成也好日後在流瀑.”
話說到一半,他卻是愕然抬頭,嘴邊還在繼續喃喃。
“.城.”
艾倫歪頭笑著看他。
“哦?北王?”
小胡子瞳孔緊縮成針,猛地甩手拔刀。
下一瞬卻被艾倫瞬間按住刀柄,再摁回刀鞘,這次竟然比剛才還要無法抵抗。
小胡子意識到艾倫剛才竟然還收了力!他開口就想扯開嗓子嘶吼。
風,來了。
艾倫一直空閒的手迅速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
“彆叫。”
小胡子根本叫不出聲來,嗚嗚地劇烈掙紮了起來,卻被鼓蕩而起的流奧義借著他自己的力量,將他牢牢按在地上。
手臂緩緩推進。
不斷後推。
不停歇。
脖子在後仰。
視線在上移。
掠過艾倫的下巴,掠過吹拂的發絲,掠過頭頂未裝燭火的陳舊吊燈,然後
“啪。”
掠過身後的門。
隻是,映入圓瞪眼球之上的,隻是倒影。
他的頭翻折了180°。
艾倫一把攙住了小胡子的屍體,如同攙扶喝醉了的老友一般,在後者崴在頭上左右搖晃的頭鐘擺動之間,將他挪到了櫃台之後。
伸手,撫上猶然怒瞪的眼。
轉身,吹滅櫃台旁的燭火。
黑暗驟然降臨在這前台周遭。
靜謐也隨之而來。
旅館的夜,染上安詳。
“睡吧。”
手挪開,小胡子雙目閉合。
艾倫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
轉頭,隔著窗戶看向遠處夜色下的酒館。
酒館的位置分明與旅館很近,但不知是不是隔著夜色,感官上卻隻覺遙遠。
艾倫笑了笑,燈火通明的酒館建築規製,燒在他的眼球表麵。
氤氳搖晃於暗灰眼瞳之中。
“山不就我?”
他擰身邁步,伸手推開了旅館的門。
夜風拂麵,吹散嗓音。
“那我來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