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刀落。
伴隨著來自於北神流實戰派——雪崩墜逸散鬥氣特質的風壓卷過在場所有人的身遭,餐桌上的燭火被風摁滅。
甚至連桌布都掀了起來。
那麼衣袂,裙擺,袖口能躲的過麼?
躲不過的。
對與宴的男性貴族們,這強風拂麵隻是將他們地注意力瞬間從正在做的事情拉過來風吹來的方向,但對在場的女性貴族們,自然是下意識按住自己的禮服裙邊。
但此時此刻已經無人在意彆人老婆的裙下風光了。
因為就在風熄,黑暗蒸騰而起的瞬間,疑惑,驚訝,不明所以的氣氛籠罩在人群之中,貴族們良好的教養讓所有人都忍住了驚呼出聲,下意識尋覓這異樣的源頭。
隨後,在這寂靜時分。
淡然的話語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這場宴會的本質上。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的表彰宴。
因為,有人的嗓音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很小聲。
但,在寂靜之中,在驟然降臨的昏暗剝奪了一部分視野的情況中,在絕大部分人都泛起疑惑著變故為何而來的當下。
就過於清晰了。
“開始罷。”
艾倫放下了手中的木劍,抬眼掃過在場的所有貴族。
在魯迪眼中帶給他壓迫感的,那所謂中央大陸最強大的人類帝國權力頂端的宴會。
也不過是一群烏鴉嚼著一口所謂的貴族腔調在呱噪嘶鳴。
烏鴉不喜歡聽人說話。
於是他選了最直接的一種。
然後,等烏鴉群中那隻肥碩,最有表現欲望的,再叫喚幾聲。
再打開局麵.
讓這個場子,真正地‘安靜’下來。
——
皮列蒙瞅了瞅艾倫手中的刀,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卻隻是嗤笑一聲,便環顧四周的宴會侍仆。
“你們愣著做什麼?重新點上燭火,道館漏風,彆晾著客人們。”
被典型諾托斯家‘直來直去’的性格特征驅使而來與宴的皮列蒙目的意外的單純。
社交什麼的無所謂。
他就是來砸場子看笑話的。
然而,話音落下,卻落了個無趣。
還是那句話。
這是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的表彰宴。
這也是水神流總道場,由當代水神列妲冕下召開的表彰宴。
誰是主人,誰是客人。
連仆人們都清楚。
仆人們無動於衷,隻是低眉順眼低著頭,但上挑的視線,都看向艾倫身後的身影。
列妲就站在陰影之中,眼皮耷拉著,十分無害地瞅著皮列蒙。
場間更加安靜了。
皮列蒙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十分難看,而在他旁邊不遠處穿著有裙撐的愛麗兒卻是捂嘴無聲笑了笑。
青藍眸光在黑暗中卻追逐了撫劍而立的身影。
即便在黑暗中,仍仿佛看到了艾倫嘴邊常常掛著的笑意。
典型的裹挾環境,‘艾倫’特色的立威方式。
——在合適的環境,做不那麼恰當,但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事。
最終,抵達自己想要取得的效果。
與流瀑城船上跳船行為出奇的一致。
那麼接下來.
就是‘開始’了。
啪嗒,啪嗒,啪嗒。
緩慢,卻帶著莫名壓迫感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來源於這座道場的主人。
列妲的走路姿態很符合其年齡特點,落腳輕,抬步慢,倒真像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嫗。
然而,卻有著與其身份不符的壓迫感。
絕大部分與宴之人都在懷疑艾倫的實力是出於造勢所需,由師徒演來的一場戲碼。
但沒有一人敢懷疑水神冕下的稱號隻是空中樓閣。
包括皮列蒙。
在眾人的注視中,隻見列妲緩步走到了皮列蒙身旁,她甚至都未抬起眼皮看一眼皮列蒙,隻是隨手拿起了對方桌子旁放著的火柴盒。
嗤剌,點燃了皮列蒙身旁餐桌上的燭火。
燭台燃起火光。
列妲扭身走到艾倫的身後,隨手在身側拎了把刀杵刀站立,好似有些困倦地閉上了眼。
至此,仆人們才動了起來。
腳步聲中,一朵朵火苗燃起,擁簇,蒸騰出搖曳的火光,將屬於水神流總道場的道館重新點亮。
映照得皮列蒙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水神流總道場的學徒們都偷偷瞧著這位四大家族中目前最年輕的當家人,心中暗自曬笑。
喧賓奪主?
徒增笑料。
大家都是王都中薄有聲望的貴族子嗣,雖然表麵見了皮列蒙得畢恭畢敬叫一聲大公,但暗自真打從內心尊敬這人的還真沒有。
他們各自的家族或許與諾托斯家有些利益牽扯,但落在水神流‘小道場’中,本身還是優先擁躉屬於他們個人的‘小圈子’。
這是屬於‘武人’的權勢小圈子,每個家族中真正能將水神流在這個年紀推到上級的,能有幾人?
水神流道場的資曆和·人脈,本就是屬於他們個人的榮耀,也是確保他們能在眾多家族繼承人中保持競爭力的稀缺資源。
所以,水神流總道場上級道場的‘聲音’越大。
他們在家族中眾多子嗣繼承人之中的‘聲音’才越大。
不過,有一位學徒卻與皮列蒙臉色一樣難看。
法爾茲·艾烏洛斯·格雷拉特劍士服今天穿的格外板正,他抬眼看了看艾倫一刀空揮便幫水神流道場重新整理‘秩序’,卻並沒有一絲一毫暗爽的情緒。
昨日在艾倫的話語下才剛剛燒起的心火,在回到家中不久,就被當頭一盆冷水澆滅了。
來自親生父親的訓斥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
被艾倫這位外姓人‘攛掇’倒是其次。
被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突然竄出的,比自己還小的女性所擊敗,奪走水神流道場‘小首席’是自己的父親完全不能容忍的。
與諾托斯家那種主要是為了追求權力的半吊子‘習武’世家所不同。
艾烏洛斯世代習武,擁兵鎮守下顎國門,在曆屆儲君之爭中從來保證保持中立。他們極看重子嗣的武力,勢力也大多分布在騎士團和街兵團之中。
這導致了本就摸到了水王門檻的列烏斯在水神流上對法爾茲要求極高。
更何況,法爾茲還是他與正妻所生的嫡子,且是老來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