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遲鈍道:“去、去哪兒?”
“回家啊!”
程安笑得燦爛。
他知道。
就算自己今天做再多的詩,恐怕也無緣院試了。
小吏不會認輸的。
而於他而言……
科舉也不是必選項。
隻要有本事,在哪兒不能發光?
與這口‘氣’比起來。
科舉算個屁!
接著……
他灑脫笑笑:“既然平穀縣容不下學生,那咱也不必強求!讀書是為了明理,若因此失了良心,倒不如做個凡人。”
啪!
又是一巴掌。
在場學子們各個羞憤難當。
大家寒窗苦讀多年,難道就是為了將來跟小吏這種人為伍嗎?
當然不是!
即便是……
也不能承認。
所以他們隻能捂著臉,就當這巴掌打得不是自己。
“可……”
杜修麵色動容。
科舉啊!
一輩子的前程。
不要了?
……
院試繼續。
官府的考試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退出而改變。
可程安這個名字,卻從此刻起紮在了現場每個人的心裡,以至於接下來的院試,也變得死氣沉沉。
路上。
一大一小兩個人並排走著。
杜修幾次想開口。
卻隻能歎息。
“油餅!”
“香噴噴的油餅嘞!”
一聲叫賣打斷了思緒。
杜修恍然回神。
拉著程安走到小攤前,摸出兩文錢遞過去。
“來兩個大的!”
“好嘞。”
接過油紙包。
杜修把油餅塞到程安手裡。
笑容溫柔:“吃,就算不科舉了,也要先吃飽飯再說,以後隻要老夫活著,必不會餓著你!”
程安捧著比臉還大的油餅苦笑。
“太大了,吃不完呢。”
“那就兜著走……”
杜修摸了摸他的頭頂。
眉宇間全是溫情:“以前為師總覺得,讀書人大多缺情少義,可你卻不一樣!你肯為了老夫自斷前程,為師豈能不護你?”
真誠最殺人。
杜修此刻除了愧疚更是感動!
一個八歲的孩子,肯為了自己跟縣太爺開炮,更不惜堵上一輩子的前程,就為給自己出口氣。
此等重情重義的學生。
誰能不動容?
程安也不扭捏,捧著油餅大口吃著。
又忽得歎了口氣:“能否科舉倒是無所謂,隻可惜辜負了大師姐的期望,她若是知道,定要傷心了吧?”
“卿卿?”
杜修腳步驟停。
又回頭蹙眉看了眼程安,試探道:“他是你師姐,卻也更是家人!你做得對,卿卿自然不會苛責。”
“誒?”
“先生你看……”
也不知程安聽懂了沒。
他忽的指向前麵的一家胭脂鋪子,轉言笑道:“咱們去給師娘、卿卿姐帶些禮物回去吧?”
“你師姐才多大?”
“她用不著那些,也不喜歡……”
杜修又嚴肅起來。
看程安的眼神也逐漸複雜。
“咋能不喜歡呢?”
程安堅持道:“女為悅己者容!這天下女子皆愛惜容貌,而師姐更是頂頂漂亮的女子,也更該好生嗬護才對。”
杜修呆了一瞬。
好一個‘女為悅己者容’!
不由他反應。
程安已經跑進了胭脂鋪。
出來時。
手裡還攥著一根很普通的桃木簪子。
“亂花錢。”
杜修微微不悅的嗔了一句。
又沒好氣道:“你一個娃娃才幾個零花錢?就算要買,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花錢才對……用了多少?老夫給你。”
“不用。”
“這是我給師姐的禮物……”
程安小心翼翼將木簪放進懷裡。
又露出天真的笑容。
“心意也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