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露盈庭西門外的浮空車裡。
“我們懷疑你接觸的女鄰居是一隻妖。”楊關對蘇格說,“她侵入過你的視界,所以羽毛有了反應。”
“理由呢?”
蘇格下意識的不願相信楊關的判斷,不光是因為在他兩度身陷危機時沈珂伸出了援手。這段時間裡,懷疑一切的狀態對他來說是種嚴酷的精神折磨,他無比希望身邊有一個能夠信任的人。
“我們查到了一些她的信息。”
楊關說著呼出了沈珂的空氣投影。
“露盈庭的居住信息顯示她在兩年前一月二十九日就已經入住,但這份居住信息是假的,她的手法很精妙,離婁調用了不少算力才識破她的偽裝,實際上,她是在今年的七月二日入住露盈庭,也就是你入住的三天後,她住到了你的樓上。”
“她是衝我來的?”
“說不準,也許是針對你,也可能是巧合。她在靈境中主要的非法行為,是對人施加精神控製,逐漸入侵他人的腦機,竊取算力。”
空氣投影中沈珂的形象變幻成其他的樣子,有男性、女性、中性、羽士、女冠、行者、頭陀、玉女。
“我們一般把這種鬼歸類為魑魅魍魎中的魅,也可以叫狐妖。”
楊關驅散了空氣投影。
“狐妖一般不會涉足現實中的犯罪,目的隻是竊取算力,同時,它也會滿足受害者的精神需求,所以很多在很多案例中受害者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會選擇繼續沉淪下去。就我們查到的情況,這隻狐妖可能同時入侵了上千人的腦機,掌握的算力很龐大。”
蘇格感到腦子有點亂,他對所有沈珂所有的印象都說明,她是和他一樣的邊緣人,但楊關說到“精神控製”,又讓他想起今晚錨定的那一刻。
是啊,精神控製。
就算是此刻在被楊關告知了重重疑點的情況下,那一刻的情景在蘇格腦海中浮現時,當時的情緒又被分毫不差地喚起了——她就是荒蕪世界中唯一的同路人。
這種情緒讓他下意識地反駁道:“她不可能是狐妖,她跟正常人一樣。”
楊關和白淼麵麵相覷。
【又是一個被蠱惑的人。】——這想法在白淼腦機中產生了,但沒有發送給楊關,她知道楊關也心知肚明。
片刻的沉默後,楊關說:“她確實曾經是正常人,而且曾經是大千葉蓮華世界的數沙者。”
“數沙者?”
蘇格冬眠前聽過這個名字,這是古希臘數學家阿基米德的算數論著。
但這個時代的數沙者顯然是另一種東西。
楊關解釋道:“善男信女的願力傳輸到淨土前,首先會經過數沙者的篩選,所以數沙者接觸的汙染數據比我們安全局的調查員還要高幾個數量級,她也許就是因為接觸的汙染數據太多,被異化成了魍魎。”
“當然,這些東西都不是鐵證。”白淼說,“我們查到的這些線索,也有可能她的身份被盜用的結果。”
情緒告訴蘇格白淼口中的可能性就是真實情況,而理智告訴他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白淼又說:“如果能抓住她進入網絡中的意識體,她到底是不是魑魅魍魎就一目了然,那時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蘇格意識到,安全局的調查員向他這個冬眠者解釋這麼多,很有可能是要求他協助了。
“要怎麼做?”
“我們監控了她的用過的所有安全信道,但不能排除她還有其它信道,或者冒險從危險信道逃離。我們要誘導她進入一條‘安全信道’,但做得太明顯她不可能上鉤。”
楊關把手放到蘇格肩上。
“獵人會尊重獅子,但不會防備兔子反咬一口,這件事就由你這個冬眠者去做最好。”
……
蘇格目光穿過半透明的申請連接提示框,看著沈珂。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直到現在,他還不能認清沈珂的真實麵目。
就算她是魑魅魍魎,這個時代對魑魅魍魎的定義也是模糊不清的,就連他自己,也被持明寶刹錯認為“閻魔羅闍”。
他沒法分辨真假善惡,卻總不得不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