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賀蘭進明以重兵守臨淮,巡遣帳下之士南霽雲夜縋出城,求援於進明。進
明日與諸將張樂高會,無出師意。霽雲泣告之曰:“本州強寇淩逼,重圍半年,
食儘兵窮,計無從出。初圍城之日,城中數萬口,今婦人老幼,相食殆儘,張中
丞殺愛妾以啖軍人,今見存之數,不過數千,城中之人,分當餌賊。但睢陽既拔,
即及臨淮,皮毛相依,理須援助。霽雲所以冒賊鋒刃,匍匐乞師,謂大夫深念危
亡,言發響應,何得宴安自處,殊無救恤之心?夫忠臣義士之所為,豈宜如此!
霽雲既不能達主將之意,請齧一指,留於大夫,示之以信,歸報本州。”霽雲自
臨淮還睢陽,繩城而入。城中將吏知救不至,慟哭累日。
十月,城陷。巡與姚摐、南霽雲、許遠,皆為賊所執。巡神氣慷慨,每與賊
戰,大呼誓師,眥裂血流,齒牙皆碎。城將陷,西向再拜,曰:“臣智勇俱竭,
不能式遏強寇,保守孤城。臣雖為鬼,誓與賊為厲,以答明恩。”及城陷,尹子
奇謂巡曰:“聞君每戰眥裂,嚼齒皆碎,何至此耶?”巡曰:“吾欲氣吞逆賊,
但力不遂耳!”子奇以大刀剔巡口,視其齒,存者不過三數。巡大罵曰:“我為
君父義死。爾附逆賊,犬彘也,安能久哉!”子奇義其言,將禮之,左右曰:
“此人守義,必不為我用。素得士心,不可久留。”是日,與姚摐、霽雲同被害,
唯許遠執送洛陽。
姚摐者,浹州平陸人,故相梁國公崇之侄孫。父弇,開元初曆處州刺史。摐
性豪蕩,好飲謔,善絲竹。曆壽安尉、城父令,與張巡素相親善。以守睢陽之功,
至德二年春,加檢校尚書侍郎。
賈賁者,故閬州刺史璿之子也。
許遠者,杭州鹽官人也。世仕江右。曾祖高陽公敬宗,龍朔中宰相,自有傳。
遠清乾,初從軍河西,為磧西支度判官。章仇兼瓊鎮劍南,又辟為從事。慕其門,
欲以子妻之。遠辭,兼瓊怒,積他事中傷,貶為高要尉。後遇赦得還。
祿山之亂,不次拔將帥,或薦遠素練戎事。玄宗召見,拜睢陽太守,累加侍
禦史、本州防禦使。及賊將尹子奇攻圍,遠與張巡、姚摐嬰城拒守經年,外救不
至,兵糧俱儘而城陷。尹子奇執送洛陽,與哥舒翰、程千裡,俱囚之客省。及安
慶緒敗,渡河北走,使嚴莊皆害之。
初,賀蘭進明與房琯素不相葉。及琯為宰相,進明時為禦史大夫。琯奏用進
明為彭城太守、河南節度使、兼禦史大夫,代嗣虢王巨;複用靈昌太守許叔冀為
進明都知兵馬、兼禦史大夫,重其官以挫進明。虢王巨受代之時,儘將部曲而行,
所留者揀退羸兵數千人、劣馬數百匹,不堪扞賊。叔冀恃部下精銳,又名位等於
進明,自謂匹敵,不受進明節製。故南霽雲之乞師,進明不敢分兵,懼叔冀見襲。
兩相觀望,坐視危亡,致河南郡邑為墟,由執政之乖經製也。
程千裡,京兆人。身長七尺,骨相魁岸,有勇力。本磧西募人,累以戎勳,
官至安西副都讓。天寶十一載,授禦史中丞。十二載,兼北庭都讓,充安西北庭
節度使。突厥首領阿布思先率眾內附,隸朔方軍,玄宗賜姓名曰李獻忠。李林甫
遙領朔方節度,用獻忠為副將。後有詔移獻忠部落隸幽州,獻忠素與祿山有隙,
懼不奉詔,乃叛歸磧北,數為邊患。玄宗憤之,命千裡將兵討之。
十二載十一月,千裡兵至磧西,以書喻葛祿,令其相應。獻忠勢窮,歸葛祿
部。葛祿縛獻忠並其妻子及帳下數千人,送之千裡,飛表獻捷,天子壯之。十三
載三月,千裡獻俘於勤政樓,斬之於朱雀街,以功授右金吾衛大將軍同正,仍留
佐羽林軍。祿山之亂,詔千裡於河東召募,充河東節度副使、雲中太守。
十五載正月,遷上黨郡長史、特進,攝禦史中丞,以兵守上黨。賊來攻城,
屢為千裡所敗,以功累加開府儀同三司、禮部尚書、兼禦史大夫。
至德二年九月,賊將蔡希德圍城,數以輕騎挑戰。千裡恃其驍果,開懸門,
率百騎,欲生擒希德。勁騎搏之,垂將擒而希德救兵至,千裡斂騎而退,橋壞墜
坑,反為希德所執。仰首告諸騎曰:“非吾戰之過,此天也!為我報諸將士,乍
可失帥,不可失城。”軍人聞之泣下,晝夜嚴兵城守,賊竟不能拔。千裡至東都,
安慶緒舍之,偽署特進,囚之客省。及慶緒敗走,為嚴莊所害。
其年十二月,上禦丹鳳樓大赦,節文曰:“忠臣事君,有死無貳;烈士徇義,
雖歿如存。其李忄妻、盧奕、袁履謙、張巡、許遠、張介然、蔣清、龐堅等,即
與追贈,訪其子孫,厚其官爵,家口深加優恤。”自是赦恩,無不該於節義,而
程千裡終以生執賊庭,不沾褒贈。
袁光庭者,河西戍將,天寶末為伊州刺史。祿山之亂,西北邊戎兵入赴難,
河、隴郡邑,皆為吐蕃所拔。唯光庭守伊州累年,外救不至。虜百端誘說,終不
之屈,部下如一。及矢石既儘,糧儲並竭,城將陷沒,光庭手殺其妻子,自焚而
死。朝廷聞之,贈工部尚書。
邵真者,恒州節度使李寶臣之判官也。累加檢校司封郎中、兼禦史中丞,專
掌文翰,寶臣深所信任。寶臣死,其子惟嶽擅領父眾。李正己、田悅遣人說惟嶽
同叛,真泣諫曰:“先公位兼將相,受國厚恩,大夫縗絰之中,遽欲違命,同鄰
道之惡,違先公之誌,必不可也!田悅與我密邇,絕之又恐速禍;正己稍遠,絕
之易耳。但令悅使還報,請徐思其宜;執正己使送京師,因請致討,朝廷必嘉大
夫之忠,而旌節可得。”惟嶽然之,令真草奏。將發,孔目吏胡震謂惟嶽曰:
“此事非細,請與將吏會議。”長史畢華曰:“先公與二道親好,二十餘年,一
朝背之,伏恐生事。今執其來使,送於京師,大善。脫未為朝廷所信,正己兵強,
忽來襲城,孤軍無援,何以敵之?不若仍舊勿絕,徐觀其變。”惟嶽又從之。真
又勸惟嶽遣其弟惟簡入朝,仍遣軍吏薛廣嗣詣河東節度馬燧軍求保薦。田悅屯兵
束鹿,聞其謀,遣人謂惟嶽曰:“邵真惑亂軍政,必速殺之。不然,吾且討其罪
矣。”惟嶽懼,遂殺真。朝廷聞而嘉之,贈戶部尚書。
符璘者,田悅之將。初,馬燧、李抱真、李芃等破田悅於洹水,燧等進屯魏
州。時悅與李納會於濮陽,因請助兵,納分麾下數千人隨之。至是納為河南諸軍
所逼,自濮陽奔歸濮州,征兵於悅,悅遣璘將三百騎護送之。納兵既歸,遂悉其
眾降於燧。遷璘試太子詹事、兼禦史中丞,封義陽郡王,實封一百戶。
璘父令奇,初為悅部將,至是因璘之出,遂令三子同降於燧。悅怒,執令奇,
令奇大呼慢罵之,悅族其家。贈令奇戶部尚書。
趙曄,字雲卿,鄧州穰人,其先自天水徙焉。貞觀中,主客員外郎德言曾孫
也。父敬先,殿中侍禦史。
曄誌學,善屬文。開元中,舉進士,連擢科第,補太子正字,累授大理評事,
貶北陽尉,移雷澤、河東二丞。河東采訪使韋陟以曄履操清直,頗推敬之,表為
賓僚。陟罷,陳留采訪使郭納複奏曄為支使。及安祿山陷陳留,因沒於賊。時有
京兆韋氏,夫任畿官,以不供賊軍遇害,韋被逆賊沒入為婢。江西觀察使韋儇,
族兄弟也。曄哀其冤抑,以錢贖之,俾其妻置之彆院,厚供衣食,而曄竟不麵其
人。明年,收複東都,曄以家財資給,而訪其親屬歸之,識者鹹重焉。
乾元初,三司議罪,貶晉江尉。數年,改錄事參軍。征拜左補闕,未至。福
建觀察使李承昭奏為判官,授試大理司直、兼監察禦史。試司議郎、兼殿中侍禦
史。入為膳部、比部二員外,膳部、倉部二郎中,秘書少監。
曄性孝悌,敦重交友,雖經艱危,不改其操。少時與殷寅、顏真卿、柳芳、
陸據、蕭穎士、李華、邵軫、同誌友善,故天寶中語曰:“殷、顏、柳、陸、蕭、
李、邵、趙”,以其重行義,敦交道也。而曄早擅高名,在宦途五十年,累經貶
謫,蹇躓備至。入仕三十年,方霑省官,身在郎署,子常徒步。官既散曹,俸祿
單寡,衣食不充,以至亡歿,服名檢者為之歎息。建中四年冬,涇原兵叛,曄竄
於山穀。尋以疾終,追贈華州刺史。
子宗儒,彆有傳。
石演芬,本西城胡人也。以武勇為朔方邠寧節度兵馬使、兼禦史大夫。李懷
光養為子,累至右武鋒都將。時懷光軍屯三橋,將與朱泚通謀。演芬乃使門客郜
成義密疏,具言懷光無狀,請罷其總統。成義至奉天,乃反以其言告懷光子琟,
琟密告其父。懷光乃召演芬責之曰:“以爾為子,奈何欲破我家!今死可乎?”
演芬對曰:“天子以公為腹心,公上負天子,安可責演芬!且演芬胡人,不解異
心,欲守事一人,幸免呼為賊。死,常分也!”懷光使左右臠食之,皆曰:“此
忠烈士也!可令速死。”乃以刀斷其頸。德宗追思義烈,贈兵部尚書,仍賜錢三
百千。又捕得郜成義於朔方,戮之。
先是,詔賜懷光鐵券。懷光奉詔倨慢,左都將張名振大呼軍門曰:“太尉見
賊不擊,天使到不迎,固將反耶!且安史兩賊,仆固懷恩,今皆族滅,公欲何為?
是資忠義之士立功勳耳!”懷光聞之,召謂曰:“我不反,為賊強盛,須蓄銳俟
時耳。”無幾,懷光引軍入鹹陽,名振曰:“公乃言不反,今此來何也?何不急
攻朱泚,收複京城,以圖富貴?”懷光曰:“名振病狂。”使左右殺之。
張伾,建中初,以澤潞將鎮臨洺。田悅攻之,伾度兵力不能出戰,嚴設
守備,嬰城拒守,賊不能拔。累月,攻之益急,士多死傷,糧儲漸乏,救兵未至。
伾知事不濟,無以激士心,乃悉召將卒於軍門,命其女出拜之,謂曰:“將士
辛苦守戰,伾之家無尺寸物與公等,獨有此女,幸未嫁人,願出賣之,為將士
一日之費。”眾皆大哭,曰:“誓為將軍死戰,幸無慮也!”會馬燧與太原之師
至,與眾合擊悅於城下,大敗之。伾乘勢出戰,士卒無不一當百。圍解,以功
遷泗州刺史。在州十餘年,拜右金吾衛大將軍。詔未至,病卒。貞元二十一年,
贈尚書右仆射。
有子重政,軍吏欲立為郡將,重政母徐氏固拒不從。詔曰:“前昭義軍泗州
行營衙前兵馬使、大中大夫、試太子賓客、兼監察禦史張重政,門有勳力,惟推
義勇。夙聞克家之美,常稱撫眾之才。近者其父初亡,群小扇惑,誘以奇計,俾
執軍麾。而重政與其母兄,號泣固拒,遂全懇願,奔告元戎,不為利回,成其先
誌。於家為孝子,在國為忠臣,軍政乂安,行義昭著。念茲名節,感歎良深,宜
洽恩榮,俾弘激勸。禮無避於金革,理當由於權奪,戎章憲府,式示兼崇。可起
複雲麾將軍,守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檢校太子詹事、兼禦史中丞,仍
委淮南節度使與要職事任使。”
又詔曰:“張重政母高平郡夫人徐氏,族茂姻閥,行表柔明,懷正家之美,
有擇鄰之識。頃當變故,曾不詭隨,保其門宗,訓成忠孝,雖圖史所載,何以加
之!念其令子,已申獎用,特彰母儀之德,俾崇封國之榮。可封魯國太夫人。”
甄濟,字孟成,中山無極人,家於衛州。少孤,天寶中隱居衛州青岩山。人
伏其操行,約不畋漁。采訪使安祿山表薦之,授試大理評事,充範陽郡節度掌記。
天寶末,安祿山有異誌,謀以智免。衛縣令齊玘誠信可托,乃求使至衛,具
以誠告。弟忄妻密求羊血以為備,至夜,偽嘔血疾不能支,遂舁歸。及祿山反,
使偽節度使蔡希德領行戮者李掞等二人,封刀來召,察濟詐不起,即就戮之。濟
以左手書雲:“去不得!”李掞持刀而前,濟引首以待,希德歔欷嗟歎之,曰:
“李掞退。”以實病報祿山。後安慶緒亦使人至縣,強舁至東都安國觀。經月餘,
代宗收東京。濟起,詣軍門上謁,乃送上都。肅宗館之於三司使,令受偽命官瞻
望,以愧其心。授秘書郎,轉太子舍人。寶應初,拜刑部員外郎。魏少遊奏授著
作郎、兼侍禦史,終於襄州。
元和中,襄州節度使袁滋奏其節行,詔曰:“符風樹節,謂之立名;歿加褒
贈,所以誘善。故朝散大夫、秘書省著作郎、兼侍禦史甄濟,早以文雅,見稱於
時。嘗因辟召,亦佐戎府。而能保堅貞之正性,不履危機;睹逆亂之潛萌,不從
脅汙。義聲可傳於竹帛,顯贈未賁於鬆楸。藩方所陳,允葉彝典,追加命秩,以
獎忠魂。可贈秘書少監。”
劉敦儒,開元朝史官左散騎常侍子玄之孫。敦儒母有心疾,非日鞭人不安,
子弟仆使,不勝其苦,皆逃遁他處,唯敦儒侍養不息,體常流血。及母亡,居喪
毀瘠骨立,洛中謂之劉孝子。
元和中,東都留守權德輿具奏其至行,詔曰:“孝子劉敦儒,生於儒門,稟
此至性。王祥篤行,起孝敬而不移;曾參養誌,積歲年而罔怠。用弘勸獎,而服
官常,分曹洛師,俾遂私誌。可左龍武軍兵曹參軍,分司東都。”
高沐,渤海人。父憑,從事於宣武軍,知曹州事。李靈曜作亂,憑密遣使奏
賊中事狀,詔除曹州刺史。無何,李正己盜有曹、濮,憑遂陷於賊,數年卒。
沐,貞元中進士及第。以家族在鄆,李師古置為判官。居數年,師道擅襲,
每謀不順,沐與同列郭昈、李公度等,必廣引古今成敗諭之,前後說師道為善
者凡千言。其判官李文會、孔目官林英,皆為師道信用,乘間相與涕泣於師道前
曰:“文會等血誠憂尚書家事,反為高沐輩所嫉。尚書奈何不惜十二州之城,成
高沐等百代之名乎!”複日夜讒構,由是漸見疑忌,令沐知萊州事。林英因奏事
至京,逼邸吏密報師道雲:“高沐潛有誠款至朝廷矣!”師道大怒,李文會從而
構成之。沐遂遇害於遷所,而囚郭昈於萊州,其血屬皆徙遠地。
及淮西平,師道漸懼。李公度與其將李英曇乘其懼也,說師道獻三州及入質
長子。初,甚然之,中悔,將殺公度。賈直言聞之,謂師道用事奴曰:“今大禍
將至,豈非高沐冤氣所為!又殺公度,是益其疾也!”乃止。逐英曇於萊州。未
至,縊殺之。又有崔承寵、楊偕、陳佑、崔清,皆以仗順為賊所惡,李文會呼為
高沐之黨。沐遇害,承寵等同被囚放。郭昈名亞於沐,雖不死,備嘗困辱矣。
及劉悟平賊,遽召李公度,執手歔欷。既除滑州節度,首辟昈及公度為從事。
元和十四年四月,詔曰:
圖難忘死,為臣之峻節;顯忠旌善,有國之令猷。日者妖豎反覆,侮我朝章,
而濮州刺史高沐,劫在凶威,潛輸忠款。諷其不庭之咎,將冀革心;數其煮海之
饒,聿求利國。伏奏必陳於逆節,漏師常破其陰謀。竟以盜憎,遂死王事,歿而
不朽,風聲凜然。式表漏泉之澤,且彰勁草之節。可贈吏部尚書。仍委馬總訪其
遺骸,以禮收葬,優恤其家。若有子孫,具名聞奏。
賈直言者,父道衝,以伎術得罪,貶之,賜鴆於路。直言偽令其父拜四方,
辭上下神祗,伺使者視稍怠,即取其鴆以飲,遂迷仆而死。明日鴆泄於足而複蘇。
代宗聞之,減父死,直言亦自此病蹙。後從事於李師道。師道不恭朝命,直言冒
刃說者二,輿櫬說者一。師道訖不從。及劉悟斬師道,節製鄭滑,得直言於禁錮
之間,又嘉其所為,因奏置幕中。後遷於潞,亦與之俱行。悟纖微乖失,直言必
儘理箴規,以是美譽日聞於朝。穆宗以諫議大夫征之,悟拜章乞留,複授檢校右
庶子、兼禦史大夫,依前充昭義軍行軍司馬。悟用其言,終身不虧臣節。後曆太
子賓客。太和九年三月卒,廢朝一日,贈工部尚書。
庾敬休,字順之,其先南陽新野人。祖光烈,與仲弟光先,祿山迫以偽官,
皆潛伏奔竄。光烈為大理少卿,光先為吏部侍郎。父河,當賊泚盜據宮闕,與季
弟倬逃竄山穀。河終兵部郎中。
敬休舉進士,以宏詞登科,授秘書省校書郎,從事宣州。旋授渭南尉、集賢
校理。遷右拾遺、集賢學士。曆右補闕,稱職,轉起居舍人,俄遷禮部員外郎。
入為翰林學士,遷禮部郎中,罷職歸官。又遷兵部郎中、知製誥。丁憂,服闋,
改工部侍郎,權知吏部選事,遷吏部侍郎。
上將立魯王為太子,慎選師傅,改工部侍郎,兼魯王傅。奏:“劍南西川、
山南西道每年稅茶及除陌錢,舊例委度支巡院勾當,榷稅當司於上都召商人便換。
太和元年,戶部侍郎崔元略與西川節度使商量,取其穩便,遂奏請茶稅事使司自
勾當,每年出錢四萬貫送省。近年已來,不依元奏,三道諸色錢物,州府逗留,
多不送省。請取江西例,於歸州置巡院一所,自勾當收管諸色錢物送省,所冀免
有逋懸。欲令巡官李濆專往與德裕、遵古商量製置,續具奏聞。”從之。又奏:
“兩川米價騰踴,百姓流亡。請糶兩川闕官職田祿米,以救貧人。”從之。再為
尚書左丞。太和九年三月,卒於家。
敬休姿容溫雅,襟抱夷曠,不飲酒茹葷,不邇聲色。著《諭善錄》七卷。贈
吏部尚書。
辛讜,故太原尹雲京之孫,壽州刺史晦之猶子也。性慷慨,重然諾,專務賑
人之急。年五十,不求苟進,有濟時匡難之誌。
鹹通十年,龐勳亂徐泗。時杜慆守泗州,賊以郡當江淮要害,極力攻之。
時兩淮郡縣皆陷。慆守臨淮久之,援軍雖集,賊未解圍。時讜寓居廣陵,乃仗
劍拏小艇趨泗口,貫城柵入城見慆。慆素聞有義而不相麵,喜讜至,握手謝
曰:“判官李延樞方話子為人,何遽至耶?吾無憂矣!”時賊三麵攻城,王師結
壘於洪源驛。相顧不前。讜夜以小舟穿賊壘至洪源驛。見監軍郭厚本,論泗州危
急,且宜速救,厚本然之。淮南都將王公弁謂厚本曰:“賊眾我寡,無宜輕舉,
當俟可行。”讜坐中拔劍瞋目謂公弁曰:“賊百道攻城,陷在旦夕。公等奉詔赴
援,而逗留不進,更欲何為?不唯有負國恩,丈夫氣義,亦宜感發!假如臨淮陷
賊,淮南即是寇場,公何獨存耶!”即欲揮刃向公弁,厚本持之。讜望泗州大哭
經日,帳下為之流涕。厚本義其心,選勇士三百,隨讜入泗州。夜半斬賊柵,大
呼,由水門而入,賊軍大駭。既知援兵入,賊乃退舍,人心遂固。
浙西觀察使杜審權遣大將翟行約率軍三千赴援,屯蓮塘驛。慆欲遣人勞之,
將吏皆憚其行。讜曰:“杜相公以大夫宗盟,急難相赴,安得令使者無言而還!”
即齎慆書幣,犒其使。淮南大將李湘率師五千來援,賊詐降,敗於淮口,湘與
郭厚本皆為賊所執,自是無援。賊並兵急攻,以鐵鎖斷淮流,梯衝雲合,凡周七
月,晝夜不息。乘城之士,不遑寢寐,麵目生瘡,軍儲漸少,分食稀粥。賴讜犯
難仗義,求救於淮北諸軍。既而馬舉以大軍至,賊解圍而去。
讜無子,猶子山僧、元老等寄在廣陵。每出城,則書二姓名,謂慆曰:
“誌之,得嗣為幸。”慆益感之。賊平,授讜泗州團練判官、侍禦史。慆遷
鄭滑節度,讜亦從之,為賓佐。慆卒,乃退歸江東,以隱居為事。
讚曰:獸解觸邪,草能指佞。烈士徇義,見危致命。國有忠臣,亡而複存。
何以喪邦?奸邪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