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都察院李銘傳啟奏,今日大宴,太子放蕩不羈,有失儲君之尊,臣鬥膽請陛下治太子失儀之罪。”
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殿中原本還有些嘈雜的聲音,頓時一靜,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落到了李銘傳的身上。
這是誰的部將?竟然如此勇猛?
這家夥活膩了嗎?
殿中群臣先是震驚,然後是不解,俱都有一種看神仙的目光看著李銘傳。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目光隱晦的交流著,隱隱的還帶著些期盼的光芒。
李銘傳的腦袋深深的埋在底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殿中,竟死一般的寂靜。
甚至連歌舞也停了。
慶帝靜靜的看著李銘傳,沒有說話,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咳咳咳……”
在這沉悶的如死了人一般的大殿之上,突然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太子承乾用一塊白色的絹巾捂著自己的嘴,肩膀聳動,連續的咳嗽聲響了半刻鐘的工夫,跪在那裡的李銘傳的後背朝服,已經肉眼可見的被汗浸濕。
“呼……”半刻鐘後,李承乾方才喘過一口氣來,仿佛舒服了一些,原本稍顯紅潤的麵色此時已經變得蒼白無比,眼尖的群臣甚至還看到了他快速收回的白絹之上已經沾染著的濃烈的鮮紅。
“承乾,你,沒事吧?”皇後站了起來,連續幾步走下台階,來到李承乾的麵前。
“沒事,母後,我沒事,翻不了天。”
李承乾將手中的絹巾塞回袖口,對著皇後笑道,有些病弱的臉上透著幾分灑脫。
看了看地麵上身體已經開始顫抖,汗濕全身的李銘傳,李承乾忽然笑了起來,抬頭望向對麵的二皇子道,“二哥,這是你的人嗎?”
“呃……啊?!”
二皇子李承澤沒想到,李承乾會在此刻突然發難,先是一愣,旋即搖頭,“太子誤會了,我都不認識他。”
“哦!”
李承乾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他的目光轉向了陳萍萍,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又突然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你的人。”
陳萍萍:“……”
隨後,李承乾的目光又落到了林若甫的身上,宰相大人一臉苦笑,站起身來,對著李承乾便是一句,“都察院風聞奏事,與本相無關。”
李承乾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到了長公主的身上。
長公主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最後,李承乾望向了慶帝。
看著李承乾那他的略帶戲謔的目光,慶帝眉頭一皺,心中無名火起,有一想要把自己這個兒子砸死的衝動,不過,他終究是皇帝,最終隻是冷哼一聲,“承乾,你怎麼說?”
“都察院,風聞奏事?”李承乾笑了笑,坐在輪椅上對慶帝微微俯身,“啟奏父皇,兒臣一直覺得都察院風聞奏事就是扯蛋,聽了風就是雨,什麼屁事兒都拿到朝堂上來說,一天到晚胡說八道。”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誰也沒想到李承乾不但沒有自辯,而是直接將一巴掌呼到了都察院的臉上。
在場的都察院官員自然不乾了,當下便有一人站了出來。
“殿下,都察院有監察百官之責,但官小位卑,無刑部之權,風聞奏事,乃朝庭廣開言路的善政,我監察院更是稟持正道,為天下百姓發聲,何言扯蛋,何言胡說八道?更何況李銘傳之奏,乃是殿下今日在這宴中的失儀之舉,亦非風聞奏事。”
“賴禦史啊。”看到站出來的賴名成,李承乾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風聞奏事是林相說的,你去問他,不要問我。”
“呃……”林若甫嘴角一抽,心中暗罵,我隻是隨口那麼一說,怎麼就被你們兩個給纏上了。
正要開口之時,慶帝陰沉的聲音再次傳來,“承乾,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李銘傳彈劾你,你可要自辯?”
“我和李銘傳並不認識,連話都沒有說過,他憑什麼說我放蕩不羈,憑什麼又覺得今天這大宴之上,我和陳院長說兩名話就是失儀呢?簡直扯蛋。”
“哦,這麼說,你是認為他汙蔑你這個太子嘍?”
“汙蔑也談不上,說不定這就是一個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的直臣呢,平常聽外麵傳我的謠言,對我就有了偏見,今天又看到大慶太子在堂上扯幾句不正經的笑話,扯了幾句閒篇,偏見愈深,心底的正義之氣勃發,當庭彈劾,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李承乾看了一眼李銘傳道,“兒臣一直認為,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李銘傳對兒臣不了解,那不如讓他多了解了解。”
“多了解了解?”慶帝眯起眼睛,“如何了解。”
“父皇您也知道,我這個人喜歡清靜,我那東宮也跟著清靜,連個能管事的人都沒有,不若就讓這位李禦史到東宮來做個詹事,想來,一定會加深我們之間的了解的。”
“嗯?”慶帝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不僅僅是慶帝,殿中眾人亦都十分的意外。
這個太子,還真是行事出人預料啊!
東宮詹事,也就是東宮的大管家,是太子的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