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接受他了嗎?不用再等五個月了嗎?阿兄不會再出現在她心裡了嗎?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這些不確定令他心慌如麻,如刀剔骨,利劍懸心,仿佛比他的命還重要。
他顫唇想問又問不出什麼,卻在沈清棠輕一點頭的瞬間,所有陰霾神奇的散了!
“卿卿……”
他原諒她!哪怕她真的跟阿兄有過什麼,他都可以不計前嫌的原諒她!
隻要她承認自己的心裡有他!
青年激動的落淚,因為太興奮,他整個人彎著腰,從她臉上滑下的雙手,死死的揪著床上的被褥,整張臉顯得扭曲猙獰,一會低笑,一會哭,他深邃的眉弓不複清冷,蒼白如紙的臉上潮濕不堪。
沈清棠認不出那究竟是淚還是汗。
這一幕嚇人得緊,像是修仙小說裡終極一生追求長生的老道,費勁千辛萬苦的進入極樂後,得道成仙了卻落得一個瘋癲的下場。
她甚至生怕他念出一句‘道爺我成了’‘終於成了’。
下一秒,李長策捂著胸口,劇烈喘息,那模樣似嘔似吐,就像貓吐毛球般,佝僂的後背一陣陣顫抖,十分駭人。
“噗——”
在沈清棠錯愕的瞬間,青年身下潔白的被褥上染了星星點點的血!
她捂著嘴,險些驚叫出聲。
“李長策!”
她彎腰吃力的將趴在床上暈厥過去的青年翻身,他唇齒被鮮血染紅,一路蜿蜒到下巴,脖子,胸口的紗布殷紅刺目。
他蒼白病弱,五官精致的臉被血濺上後,帶著脆弱的美,卻又像個破爛的布娃娃,渾身千瘡百孔,令人膽戰心驚。
——
王禦醫一把年紀了,從業多年,從未見過這麼能折騰的病人。
今日算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見到了。
深夜前來,就見到床上嚇人的青年,傷口可怖,又是吐血,又是舊傷裂開的,搞得到處血跡斑斑,沒一寸是乾淨的。
好不容易讓兩個小丫鬟收拾好血跡,給這病重之人擦洗傷口,更衣包紮。
結果屋內還有一人也快不行了。少女眼底青烏,本就沒睡好,又受驚嚇,那單薄孱弱的身子隻怕是今後更難調養。
本就怕冷而今又受了寒,好不容易好些的膝蓋又蹭破了皮……
彆說是那暈倒的治不好他要受累,就是這累得半死的這位治不好,他腦袋都要搬家!
他歎口氣,年輕真好,年輕真能折騰。
這屋內的情況,他不問都能猜到一些。
整個清風山莊,誰能將那病重的如何?定是他自個發瘋又拉人下水……
誒,行醫多年,開了眼了。
本就病重還這般胡思亂想,結果鬱結放大,高燒到精神恍惚!
可這人真是福禍相依,竟然在關鍵時刻反倒把瘀滯的血吐出來了!
神了神了!真是鬼門關裡撿回一條命!
他心裡忿忿暗歎,又慶幸自己這條老命跟著保住了。
沈清棠坐在椅子上,幾乎累得雙目無神,身邊的懷喜扶著她的肩才不至於讓她倒下。
“王禦醫,他,如何了?”她的聲音裡帶著疲憊不堪的喘。
王禦醫的眉頭一會鬆一會蹙,收回手後,恭敬道,“回夫人,侯爺這是因禍得福啊。”
“這一吐,竟是把心口中的淤積的血給放了出來,自此鬱結算是消散了。”
“不過,侯爺高燒得厲害,又情緒激昂,傷口複發,要比原來嚴重許多,切莫不可再如此動氣傷神,否則……”
沈清棠略抬了眼,已是累得絲毫不願說話,聽到李長策人沒事,後麵的轉折根本再無心力聽下去。
她點著頭,靠著懷喜的身體倒了過去。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