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漁船，最重要的當然是……經濟性。
蒸汽機有個非常好的優點——不挑食。
對於重油鍋爐來說，有時候它的燃料質量差的難以想象。
最劣質的重油非常渾濁，隻要靜置一會兒，表麵的油用光後就會留下大量類似瀝青的黏糊糊沉積物。
但這些瀝青狀的沉積物在船用鍋爐上可以再次加熱，使其中的油類物質蒸發進入燃燒室，一樣也能為蒸汽機提供動力。
再省一省，乾脆可以隻在出發時燒油，等汽輪機運轉起來換成燒煤粉也行。
劣質柴油可能會讓船用柴油機趴窩，但對蒸汽輪機來說就是管道臟一些的事，通一遍高壓蒸汽就能衝洗掉。
不過體積、響應速度、維護性方麵就差許多了，所以唐一是絞儘腦汁想出了很多省燃料的方案，希望能夠讓這個優點足夠突出。
“……相比於柴油動力，蒸汽輪機在整體動力、發電能力上都要強上太多，而且可以在夜晚時毫無代價的為艙室提供暖風、儲魚冷凍，非常適合長時間出海。
所以我們蓋金造船廠認為蒸汽輪機是大型漁船一個很有前景的發展方向，並且邀請福東漁業與我們共同在新領域嘗試。”
唐一說罷，黃氏兄弟都很認同地點頭。
根據唐一的推算，每一小時消耗的重油可以省到900公斤以下，花費也就五六百上下。
重油隻是一類概稱，實際上他們完全可以去買私人煉化廠煉完汽油後剩下的油渣，混進燃料裡成本最多隻有柴油的三分之一，甚至能更低。
至於占空間問題其實不算突出，去掉了艦上大量武器係統後，再經過一定改造，船員數量至少能減少2/3，空間很充足。
蒸汽機的澎湃動力有一項特彆用途：製冷。
不是普通的氟利昂壓縮機製冷，而是蒸發式溴化鋰製冷機。
和氟利昂空調用電製冷不同，溴化鋰製冷機是“熱製冷”。
溴化鋰製冷機不需要壓縮機，它利用水作為製冷介質，利用高壓蒸汽吹過蒸發箱，使蒸發箱內氣壓變低蒸發水蒸發，從而吸收外部熱量。
溴化鋰蒸汽製冷機組體積巨大，是工廠、船舶大量製冷需求的主要使用設備。
當它配合蒸汽輪機使用時，蒸汽鍋爐能提供巨量高壓蒸汽，極大增強製冷功率，同時還能少消耗許多電力。
當然冷卻機組是要額外加錢的，很多設備造船廠需要從外麵買，但對黃東福來說依然有著巨大的誘惑力。
唐一正暗自欣喜，卻突然聽黃東順說道：
“您說的很好，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唐一不可避免的有些緊張，生怕問出些蒸汽機硬傷的問題，那他就沒辦法了。
黃東順朝前挪了挪，指著在橋立號上改來的圖紙問道：
“船看著很不錯，不過為什麼這幾個艙室之間都用這麼厚的防火門隔開？”
“這個啊，這是……”
話正要出口，唐一卻又生生咽了回去，硬是轉了個彎說道：
“這是船體加強隔板，在緊急情況觸礁時，關閉後能承受海水巨大的壓強。”
黃東順點點頭，笑道：
“你們安全措施考慮的太到位了，我剛剛一看還以為是防火門呢。
這標準，快能趕得上軍艦了。”
說著無心，但唐文和唐一卻有些汗流浹背了。
什麼加強隔板，那就是防火門。
作為二戰炮艦，為了防止彈藥殉爆，橋立號的艙室之間都有厚重的防火門，這屬於原始設計不會修改。
誰知道撞見行家，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尋常。
唐一更是瞬間意識到匆匆改造的橋立號上還有太多BUG，趕忙收起圖紙說道：
“圖紙資料都看完了，不如我們去看看船塢，展示下我們船廠的設備和工人麵貌吧。”
“好！”
黃東福一個激靈最先答應，他可看不來這些數據，還是看看機器設備讓人放心些。
一行四人於是就開始在造船廠裡轉悠，先是去了大型板件加工車間，然後才去看船塢。
才開啟半個多月的造船廠設備雖然是老款，但成色都很新。
黃東福看著煥然一新的船塢也是不住點頭，心裡已經相信蓋金造船廠的實力了。
彆的不說，光是100米的船塢就夠格了，建這麼大船塢說明其老板還是很有野心的。
幾人邊轉邊談，正聊得火熱時，卻走到了幾條免稅快艇附近。
這四條交給鄭海的船早已經建造完畢，丟在空地等待接收。
每一條船尾部都擠滿了四台發動機，立刻吸引了黃氏兄弟的目光。
唐文解釋道：
“這是我們另一位客戶訂購的快艇，他們比較喜歡……水上競速。”
和水警競速也算競速吧？
滿滿當當的馬達數量讓黃東福一眼就能看出它瘋狂的動力，好奇地問道：
“這一條船得多少萬？”
“十六萬，隻賺發動機的錢，船體白送。”
“這麼貴，發動機都要四萬一台？”
黃東福不了解汽油馬達的價，看見體積小還以為就幾千塊。
但他弟弟黃東順卻接觸過海軍的衝鋒舟，那種隻裝一台馬達的小船一條都要幾萬了。
從馬達的塊頭上看，恐怕至少是一百馬力以上。
這麼小的船上四台馬達，光是喝起油來都嚇人。
水上競速？誰吃飽了撐的乾這個。
不過事不關己，黃東順也沒多問，隻是又對蓋金造船廠的實力認可了幾分。
一圈流程走下來，趁著不注意黃氏兄弟眼神對視，同時微微點頭。
是正規企業，工廠也正規，也接過訂單，應該是可以試試的。
又是一番思索後，黃東福笑著對唐文說道：
“唐老板，你們造船廠雖然初立不久，但我相信日後必定有一番作為啊。
今天我們收獲也很多，需要回去再研究下，很快就會再聯係你們。”
話說到這裡其實唐文其實已經聽出來對方意向已經確定，這種大項目當場答應可能性也不大。
唐文也就隨意客套道：
“都這會了，不如吃個飯再走吧。”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黃東福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正好有些餓了。
開車回城裡也得幾個小時，肯定得吃飽再上路。
“……”
我隻是客套一下的啊。
不過唐文很快反應過來，然後請兩人去食堂包間。
路上黃東福看到船廠的工人們一個個往外走，不禁疑惑道：
“這邊不是食堂嗎，為什麼都不在食堂吃……誒，那個是廚師吧，怎麼也出去了？”
唐文在心底扶額，實際上在知道大灣港酒店的鋪張浪費後，他已經把船廠食堂改成了酒店自助餐廳，係統的工人們當然也樂得去吃頓好的，反正就兩公裡。
但現在港口裡還有航母呢，唐文隻能勉強糊弄道：
“今天周一是食堂休息日，他們都去外邊吃。
不過放心，我們食堂有小灶的。”
小灶——指讓人火速去大灣酒店打包帶回來。
好在唐一又主動聊起漁船，總算轉移了注意力。
……
“再見了啊唐老板。”
黃東福想揮手，卻發現手裡袋子太多揮不動，隻好尷尬地笑了笑。
蓋金船廠的小灶著實讓人意外，簡直超過了他吃過的三星大酒店。
尤其是各種西式甜點和冷餐，好吃到他差點建議唐文去鵝城開飯店得了，絕對能吸引大波人氣。
各種食材一看就是最新鮮的，處理上也是叫人經驗，他和弟弟硬是甩開形象狼吞虎咽，直接乾掉了一桌子的七成。
最後連那些甜點都香得讓人走不動道，所以唐文主動提出給他打包的時候都沒舍得拒絕。
他甚至有些慶幸中午留下來吃飯，不然得後悔死。
坐進菲亞特小車裡，黃東福小心地把甜點紙袋靠在腳邊，生怕碰壞了。
充當司機的黃東順此時還在回味：
“哥，下訂單的時候還得再來，這小灶水平太高了！
還有那個什麼波爾多紅酒，真是想拿走一瓶啊。”
“彆說了，今天吃太快後麵的牛肋排我都沒吃過癮……不行，回去我就聯係銀行，過兩天就再來一趟。”
“中午過來，能吃兩頓！”
……
剛剛送走黃氏兄弟，唐文還不知道這一頓能加快他們下訂單的速度，隻是為沒搶到金槍魚而黯然神傷。
那兩兄弟在中場時猶如風卷殘雲，差點讓他懷疑是不是遇見了逃難的難民，一時間竟然不敢下筷。
就連點心都被全部打包帶走，下午又沒得吃了。
黃家兄弟回去也有吉普帶路，不過這次還帶走了唐一。
後者要去鵝城再買一批書籍資料，順便也去福東漁業公司看看，起碼了解下客戶的支付能力。
走之前他已經安排好了港口的改建工程，遮蔽航母的鋼棚即將生產完畢，很快就會水運過去安裝。
唐文琢磨著去村長家問問修路的事，也不知道村民們考慮得怎麼樣了，剛走出大門就遠遠看到一輛麵包車開了過來。
熟悉的豐田海獅，當初鄭海就是用這玩意來進口的YAMAHA馬達。
不過唐文卻有些疑惑起來，距離上次來下訂單還沒到半個月呢，這就來催了？
而且他猜測鄭海應該又去跑業務了，這麼快就又乾完了一筆？
抱著重重疑問，當麵包車停在大門口前，下來就是鄭海本人。
這次跟來的隻有叫“阿南”的小弟，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手插兜站在後麵。
“唐兄弟！”
鄭海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好像兩人是很好的朋友一樣。
唐文不動聲色退後半步，避開對方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讓後者頗有些尷尬。
不過鄭海很快調整過來，依然保持笑容道：
“又見麵了，蓋金船廠居然變化這麼大，真是可喜可賀啊。”
唐文沒接話，隻是疑惑道：
“鄭老板是來提船的嗎？那四條船很快就完工了，提前開走一兩條沒問題。”
“這……那我看看。”
鄭海好像愣住了一兩秒鐘，但很快掩飾過去，故作大氣地說道：
“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啊，發動機也配好了嗎？”
“當然，已經全部到位，隨時可以驗貨，我們保證品質。”
“不錯不錯，你們效率太高了。”
鄭海不住讚歎，然而話鋒一轉：
“這次我就是想要儘快再提走兩條船，而且我道上也有兄弟聽說有便宜的馬達賣，也想買一些回去自己用。”
又是買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