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樓呆呆地站著,覺得屋內像是有一條無形的分割線,將她與其他人都隔開了。
看著一臉無情的父親,不敢與她對視的母親,還有事不關己的兄長,她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一種荒謬又無力的感覺。
原來一直都是她不願意去相信,她的家人,早就已經不是她的家人了。
百裡鹿雲還弱不禁風地依偎在芸夫人懷中,哀婉地道歉:“姐姐,真的對不起,是我占了你的身份,偷了這些年爹娘對你的寵愛,我願意還給你的……”
“爹,娘。”她看著百裡複和芸夫人,眼眶裡的淚珠成串地往下掉,口吻內疚:“你們不要同姐姐置氣了,不管怎麼說,我應該讓還給她的,就是……就是以後可能沒辦法報答爹娘這七年對我的養育之恩了。”
“好了。”百裡複用不容置喙的口氣拍板道:“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百裡複的女兒,百裡家的小姐。”
他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盯著李小樓,壓抑了許久的不滿意似乎都在此刻爆發了出來:“以前你不是說過嗎?不願意讓我什麼都替你安排,不願意走我給你鋪出來的捷徑,不願意做劍修,不願意跟褚家那個小子結成道侶,現在看到了吧,你不願意,自是有旁人願意。”
“你給我記住,沒了百裡這個姓氏,沒了百裡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你什麼都不是!”
聞言,剛才還神情恍惚的李小樓眨了眨眼,緩緩露出了一個慘淡的微笑:“爹,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的,你該早些告訴我的。”
說完,她不再留下,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留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烏竹眠站在門邊,看著李小樓跟自己擦肩而過。
在身後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壓抑了許久的眼淚才流了下來,從臉頰滾落入塵埃,卻咬緊了牙關,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烏竹眠的呼吸有些不穩,移開視線,平靜得令人膽寒的目光從屋內四人的臉上一一滑過,如一捧冰冷鋒利的劍光。
很好,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跑不了!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百裡枝下意識地把手按在了劍柄處,周身縈繞的劍氣如春夜料峭的寒意,屋子裡的溫度頃刻間下降了許多。
他轉頭往外看,一股涼意從脊骨竄起,原本陰暗懶散的眼神變得警惕起來。
殺意。
剛才某一個瞬間,他似乎感受了撲麵而來的殺意。
“哥哥。”百裡鹿雲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好奇和怯意:“你怎麼了?”
百裡複和芸夫人也看了過去。
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外,百裡枝緩緩放下手,又變回了冷淡的模樣:“沒事。”
殺意消失了……
宛如幻覺一般,什麼都沒留下。
百裡鹿雲在心裡不確定地問道:“係統,這百裡枝的表情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恐怖?他該不會還是向著自己親妹妹的吧?”
係統有理有據地分析道:“宿主,你就放一萬個心吧,他可是最冷心冷情的男配,親妹妹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他要真向著李小樓,這小半年裡,就不會任由那些弟子奚落她、欺負她了。”
百裡鹿雲覺得有道理,語氣有些埋怨:“倒也是,這七年裡,我都這麼努力去攻略他了,還用了好幾個能漲好感度的道具,但這好感度還是不上不下的,真是太難伺候了。”
“正常。”係統繼續鼓勵道:“他是優質攻略對象,性格還比較高冷,除了劍以外,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好感度確實不好刷。”
“不過對他這種人來說,五十的好感度已經很不錯了,你再努力一點,好好提升修為,多在他麵前刷刷臉,說不定好感度很快就上去了。”
“倒也是。”百裡鹿雲輕拂了一下鬢角,用誌在必得的口吻說道:“哼,還沒有我攻略不下的男人,我一定要把百裡枝給拿下!”
話音未落,她就看見對麵的百裡枝站起身來,語氣敷衍又冷淡:“我該去練劍了,先走了。”
也不等其他人回應,他徑直走了。
百裡複的表情隱隱有些難看,但還是什麼都沒說,這個兒子如今已經是化神後期修士,西靈州第一劍君了,不再像以前一樣,能任由他控製和安排了。
剛才哭了一通的芸夫人雙眼紅腫,用埋怨的語氣感歎道:“真是的,阿枝的性子真是越來越冷淡了,也不像小時候那般聽話了,整天就知道練劍練劍,一點都不關心家裡的事。”
“行了。”百裡複打斷了她的抱怨:“少說幾句。”
百裡鹿雲抱住芸夫人的胳膊晃了晃,用甜甜的嗓音撒嬌道:“娘,你彆這樣說,哥哥平日裡還是很關心我們的,而且你和爹還有我呀,我會乖乖聽話的。”
百裡複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芸夫人也捏了捏她的鼻子,語氣寵溺:“不愧是爹和娘的乖女兒。”
另一邊,烏竹眠早就追著李小樓的背影離開了。
幸好沒有看到這一家子令人作嘔的互動,不然肯定要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
皎潔的月光落在李小樓身上,明明是薄薄一層紗,卻壓得她幾乎站不穩,隻能一隻手扶在樹乾上,佝僂著身子,另一隻手攥住衣襟,好似攥住了胸腔裡傳來的陣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