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中,暗黃色藤蔓疾馳而至,轉瞬之間,就將下方的夏諾和純一,從各個角度團團包圍。
夏諾望著這些如同蛇群般瘋狂扭曲的粗大線條。
“還有戰鬥的力氣嗎?”他忽然偏頭問道,“你如果不想和他戰鬥的話,我也能理解。”
“……我,我……”
純一沉默地望著擂台上那道身影,忽然抹了把淚,咬牙道:
“我不想逃避,老大!我的父親櫻庭樹,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台上那個,不過是一具披著他軀殼的惡靈而已。”
“他要複仇?那也得給我等著,先讓我給我父親複仇了再說!”
夏諾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純一。
“拿著。”
他直接把「正宗」刀取出來,丟了過去,“這能力確實有點難纏,我去對付本體,你就負責幫我砍掉那些枝蔓。”
純一下意識接過,和夏諾背對背站定。
唰唰!還沒來得及適應手感,側麵就有數條木偶線襲擊了過來。
他立馬橫刀在前,擋過第一波衝級,旋即猛然從側方斬下,將這幾條粗線瞬間斬為兩斷。
好快的刀……純一不由一驚,耕四郎老師的和道一文字,鋒銳度也不過如此了。
夏諾則已是抬頭,眯眼看向了那木偶線的根源。
“誰允許你還在上麵,裝神弄鬼了!”
他猛地雙手伸出,牢牢抓住最近的幾條藤蔓,虯結的肱二頭肌驟然隆起成山丘,力量狂暴灌入,狠狠一扯!
“給我下來!”
哢嚓哢嚓,那是擂台邊緣被摩擦後崩裂開縫隙的聲響,櫻庭樹枯枝般的軀體,瞬間被拽得離地飛起。
何等驚人的怪力……櫻庭樹眼眸眯起。
雖然剛才假死時已經目睹過木偶不堪一擊的場麵,但換到自己身上,感受還是完全不同。
不過,自己可不是不知變通的木偶。
意念催動,他的一對腳底板,頓時像是兩扇小木門一樣吱呀打開。
又是無數細密木偶線從中躥出,鑽破道館地磚,深深紮入地下,將櫻庭樹的軀體,牢牢固定在了空中。
任憑底下傳來的拉力再澎湃,此刻也無法繼續拽動他分毫。
接下來就該……嗯?櫻庭樹臉色陡然一變,瞳孔之中,一道陰影正急速變大,而餘光下方,原本夏諾站立的地麵,早已空空如也!
什……什麼時候?
來不及多想,櫻庭樹急忙催動身體徹底木偶化。
對於被他操控的人來說,等於是徹底毀滅了對方的自主意識。
但對他這個能力者本身而言,通體轉換為硬木狀態,再在皮膚表麵層層疊加,便是最好的防禦盔甲。
咚!
夏諾拽住天花板上垂落的鋼架,腳在後方承重柱上一蹬,利用這最後一次借力,陡然逼近數米。
終於是在櫻庭樹完成木偶化的刹那,出現在其左側空中。
“抓到你了!”
他笑得猙獰,一拳狠狠砸入櫻庭樹左肩,衝擊波呈環形炸開。
木偶化的堅硬軀體,瞬間塌陷下去一大塊,露出裡麵空蕩蕩的胸腔。
飛濺的木刺在夏諾肌肉表層掠過,但卻壓根無法紮入,被彈飛後紛紛墜落在地。
怎麼會……櫻庭樹瞳孔驟縮。
他之前不知拿劍刃在自己的軀乾上試過多少次,以他的劍術,都頂多隻能斬穿第一層硬木外殼,根本無法傷及內裡。
但卻居然被這小鬼的一拳就直接擊穿?
糟糕了!
哪怕已經儘量高估,但這家夥的力量,還是比他預想中的要強出太多!
一抹驚慌感久違地湧上心頭。
還未來得及作出應對,夏諾就直接借機穩穩踩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的清秀麵龐近在咫尺,但此刻齜牙笑起來時,在櫻庭樹眼裡,卻是如魔鬼般恐怖。
“可能你不知道,你的手感,真的和我家鄉的橘子樹很像很像。”
夏諾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而不幸的是,在老家農閒的時候,我最喜歡乾的事,就是打橘子樹了。”
咚!
話音未落,夏諾直接騎在櫻庭樹身上,一套又急又沉如雷雨般狂暴的拳法,轟擊向對方的胸膛。
他曾每天衝著那些樹乾或者木樁,打出幾百套,甚至上千套呼吸拳法,一年半的時間累計下來,就是數十萬套。
汗水從來不會白費。
此時,在目標幾乎相同的材料質地之下,一切都變得輕車熟路。
咚咚咚!一拳接一拳,連綿不絕的悶響聲中,櫻庭樹的氣息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弱了下去。
意識也在漸漸渙散。
不,不能這樣……我不能倒在這裡啊!
櫻庭樹的生涯明明已經結束了!
我該以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去完成那個謀劃已久的複仇大計才對!
右手微微掙紮顫抖,他想要操控最初從頭顱中放出的那些木偶線來還擊,但卻沒有傳來絲毫回饋。
這又是怎麼回事?!
櫻庭樹極力目光下移,模糊的餘光裡,隱隱能看見——
底下的地麵上,純一手持太刀,仍舊在那一道道粗大藤蔓之間疾襲揮砍。
趁著自己本體被製住的工夫,也不知砍了多久,反正到此刻,幾乎已經將所有木偶線,都砍成了碎片。
“最後一拳!”
絕望感湧上來的刹那,他耳畔也響起了夏諾的低喝聲。
轟!
硬木軀體表麵早已支離破碎,這一擊之下,徹底和所有木偶線繃斷聯係。
失去支撐的軀體,從七八米高空,徑直狠狠摔落在地麵,砸出巨大凹坑。
夏諾踩著對方的膝蓋嘎吱嘎吱走下來,回頭望向那蛛網密布般的裂痕中心。
——但見櫻庭樹雙眼睜到最大,滿是不甘地瞪著天花板,枯瘦的軀體卻一動不動,再也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