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進入宮中,徑直前往禦書房,隻見趙煦正坐在龍案後沉思。
趙倜行禮,觀看趙煦神色,和上一次相差不多,血氣浮現,無以往那種氣質迥異交錯之感。
趙煦這時道:“燕王本月沒上朝,有一件事情不知,今日過來商議一番。”
楊戩搬過錦墩,趙倜坐下,道:“官家,不知是何事情?”
趙煦拿起龍案上一本黑色冊子:“西夏遣人送來國書,商議馬匹交易之事,寫得言辭懇切,燕王看看吧。”
“哦?”趙倜起身取過那本黑色書冊,道:“上次與西夏交易馬匹還是元祐五年,結果當年交易完畢,對方換了金銀糧食等物,次年元祐六年,便派兵攻熙河蘭岷鄜延諸路與麟府二州。”
趙煦搖頭道:“就是這般,再往前也幾乎相同,每逢交易結束,過不多久,便派兵進攻騷擾。”
趙倜想了想:“確實如此,先皇還有仁宗英宗時,西夏皆是此種行徑。”
趙煦道:“卻像瘋狗無二,不過自元祐七年梁思昭此女率兵親征,兵敗鞋都跑丟後,邊境榷場一直未有恢複,西夏去年受災,想是糧食不夠用,又聽聞大宋與遼國買馬事情,所以著急,主動提起。”
趙倜笑道:“然後大宋買了他們的馬後,便想想又覺得自家虧了,再派兵生事,想要將馬或者更多財物土地掠來。”
趙煦也笑道:“本來朕便想著出兵西夏,這倒是省得找個什麼理由了,也好多做些準備。”
趙倜翻開國書,小梁皇後親筆,字裡行間極為謙虛禮敬,但這其實都為假的,梁思昭此女是個跋扈傲慢的性子,寫這書來不過是為了交換糧食錢財,一旦得手,說翻臉便會翻臉。
等交換完畢後,西夏軍糧充足,錢財可支持戰事,大宋也有了戰馬,新一輪戰爭十有八九便會開始。
他看完西夏國書,道:“官家以為如何?”
趙煦道:“朕意自然是想買的,隨後倘若真行開戰,期望此一戰之力,兵指興慶,馬踏銀川,蕩平黑水河。”
趙倜思索道:“臣也覺得,馬自當買,不過戰事還須仔細謀劃一下。”
趙煦道:“燕王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趙倜道:“臣還是以為取西夏,必先遏隴右,遏隴右必要下青唐,隻要奪了青唐古城,將西海以北的土地全部囊括,那麼成合圍之勢,以西夏軍力,必將不達,如此一來,西夏自然覆滅在即。”
“西海以北,青唐古城……”趙煦沉吟道:“隴右那一帶勢力複雜,南是吐蕃諸部,青唐城就是當年吐蕃王朝唃廝囉一係勢力所在,再往西隴右有龜茲國與九姓韃靼,沙州回鶻,再遠些就是高昌回鶻國之地了。”
趙倜道:“臣覺得,沙州回鶻與九姓韃靼向來朝書納貢,或臣服,不足為事,至於高昌回鶻則距離太遠,抵禦更西邊的東喀喇汗已是焦頭爛額,龜茲小國並不濟事,隻要拿下青唐古城,大軍推去隴右,沿途隻有歸降,將直抵高昌回鶻邊境。”
趙煦沉吟道:“如此……即便不下西夏,豈非同樣開疆拓土?”
趙倜道:“青唐有西夏三成麵積,若再收沙州回鶻九姓韃靼,地方之大,已是西夏八成,同乃先皇之誌啊。”
趙煦不語,良久歎氣道:“隴右、西夏、燕雲,皆為我大宋所念也,燕王……可願竭儘全力,複漢唐之興否?”
趙倜這時看到趙煦眼中有著一絲深深的疲憊,血氣瑩潤之下,似乎有些油儘燈枯之感。
他道:“社稷大統,金甌完整,臣所願也,焉不儘力?”
趙煦點了點頭:“如此朕便放心了,先議買馬之事,燕王覺得誰能當任前往?”
趙倜道:“臣覺得朝中應出一位擅於錢財計算,討價還價的大臣,西軍之內再出位熟悉河曲甘青馬的將領,兩相配合即可。”
趙煦道:“燕王覺得蔡京如何?”
趙倜道:“蔡元長確擅此道,也擅理財,不然陛下之前不會叫其管理戶部了。”
趙煦笑道:“他於此確實有些手段,燕王覺得西軍哪位將領能擔任副使?”
趙倜聞言搖頭:“這臣便不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