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正是因為他與黎菱走在一起,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人敢出手。
“漲了,漲了好幾倍。一些五海境的修士,都在四處找你。”
黎菱又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必須帶你去見我爹娘了吧?因為你待在他們那邊,才真正安全。等回到九黎城,你可以直接進道院修行,不用再怕五葬廟的殺手,或者外麵的接單客。”
“哦!進道院的名額不是要爭?”李唯一笑道。
黎菱笑道:“一個月前那一戰,你殺紅了一條街,又染紅了濉河水,現在誰還敢小瞧你?百強武者姚正昇和陸參,都死於你手中。進道院,已經沒有任何阻礙,四叔甚至有收你做傳人的打算。”
“人的名,樹的影。你現在在年輕一代中,多多少少有些名氣。”
“才有些名氣?”李唯一道。
黎菱道:“不破第九泉祖田,不是純仙體,不入五海境,你想要多大的名氣?我哥三者占全,尚且還沒有名滿天下。”
兩碗湯麵被端上來,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牛肉用料很足,每碗都有十幾片。
李唯一剛剛開吃。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胖子,風風火火衝進攤棚,氣喘籲籲的坐到李唯一和黎菱所在的方桌旁,大喊道:“餓死我了!店主,十碗湯麵。”
灶台邊的店主,怔了一瞬:“幾個人?”
“沒長眼睛嗎?一個,就我一個。”小胖子拍著桌子,又道:“彆廢話了,少不了你錢。”
黎菱環顧四周,沒有看見空置的桌子,倒也不好驅逐他。
小胖子盯上她麵前那碗還沒有吃的麵,搓了搓手,自來熟的笑道:“我看這位神女下凡般的純仙體姐姐不像是會在這種地方吃飯的人,要不你這碗麵先讓給我?”
半仙體和純仙體,隻看外表,是很難看出來的。
“嘴倒是挺甜,你先吃吧,我不餓。”黎菱道。
“太感謝了!”
小胖子連忙將碗端過去,問道:“我叫十食,你們兩位怎麼稱呼?”
黎菱道:“蒼黎部族,黎菱。”
“蒼黎部族,謝天殊。”
李唯一暗暗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小胖子,感應不到法力和念力波動,也沒有危險氣息,像一個普通人。但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出現在現在的姚關城,何嘗不是一件怪異的事?
小胖子在狼吞虎咽吃麵的同時,竟然可以說話,點評街道上路過的人群:“天殊哥,看見那輛由火蜥蜴拉動的車輦沒有,那是枝州酈城少城主的座駕。酈家可風光了,出了一位大人物,再過幾十年,怕是有機會成為南境的第二個千萬門庭。這位少城主,年僅十七歲,已經九泉破五海。可惜是凡人體質,要是純仙體,那就了不得了!”
“菱姐姐,看見那十幾個穿青色武袍的年輕人沒有,領頭的那位,是三陳學宮年輕一代的第一人,陳文武。黎州三十歲以下,排名前十的人物……可能前五……”
“黎州七泉堂排名第四的薛正也來了!他也不簡單,以不到二十五歲的年紀,在五海境之下能有如此戰力,足可與純仙體平起平坐。一旦破境五海,便是遊魚化蛟龍。”
直到這時,李唯一和黎菱才終於望向街道上。
果然薛正背著法器長刀的挺拔身影,由遠而近行來,目光始終盯著賣麵的攤棚。陽光下,他銀色的皮膚,顯得異常明亮灼目。
與薛正一起前來的,另有長林幫的兩位五海境強者胥長林和湯延。
但在氣度和精神狀態上,兩位五海境竟都弱了一籌。
整條街道上的行人,皆察覺到非同尋常的危險氣息。除了對自身實力自信的武修,其餘人儘皆遠遠退開。
黎菱當然知道來者不善,豁然站起身,走出攤棚:“你們長林幫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本小姐還沒有去尋你們晦氣,你們竟主動送上門來。想要在姚關城殺人,你們過得了我這一關嗎?”
薛正抱拳道:“四姑娘誤會了!薛某此來,是關心李兄弟身上的傷勢,特地前來慰問。若傷勢已經痊愈,則想討教一二,畢竟現在所有人都說,李唯一才是黎州湧泉境年輕一代的第一人,薛正沒有敗過,卻平白被壓一頭,心中怎麼都是有些不舒服。”
胥長林道:“年輕人之間就該多切磋交流,他們又都是湧泉境的頂尖天才。很公平!”
黎菱道:“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他是黎州湧泉境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說法?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是我哥,要不你們濉宗也找個人去挑戰他?”
薛正目光落向李唯一:“薛某隻是想切磋而已,閣下都不敢嗎?躲在一個女子身後苟且的男人,注定不會有大的成就。”
李唯一將碗中最後一口湯喝完:“店主,結賬!他的十碗麵,我也一並給了。”
李唯一已經因為請客吃麵,逃過一次殺劫。眼前這小胖子,讓他有些看不透,因此覺得結一個善緣,不是什麼壞事。
反正十碗麵也不貴。
走出攤棚,李唯一眯起眼睛看向背對夕陽而立的薛正,道:“剛吃完飯,不宜激烈戰鬥,改日再約。另外我不是躲在她身後,是她主動要保護我。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找一位大念師保護你!”
“神女下凡一般的美麗大念師。”攤棚內,響起小胖子糾正的聲音。
李唯一當然不想與薛正交手,將其擊敗或擊殺,敵人和殺手就會重新評估他的實力,到時候麵對的壓力必將倍增。
不交手,反而可以讓敵人更加輕視。
薛正認真打量李唯一,像是要重新將他認識一遍。
那個在濉河邊大殺四方的狠角色,竟然一點都不受激。
“嘩啦啦!”
一輛牛車,緩緩行來。
拉車的青牛,比大象的體軀還要龐大,雙瞳是金色,皮膚閃閃發光,四蹄和牛角跟青銅一般,一看就不是凡種。
見青牛,而曉其人。
在場眾人皆知是蒼黎甲首到了,紛紛行禮,或者退走。
牛車停在李唯一和黎菱身旁,車中傳來黎鬆林的聲音:“你們兩個,上車!”
李唯一自然知道,這位蒼黎甲首是擔心他有危險,特意趕來給他撐腰,心中自是有一股觸動。
黎菱先一步登車後,李唯一看向對麵的薛正和湯延,道:“先前在城外,我看見慕容筱了!”
丟下這話,也不管薛正三人是什麼神情,李唯一徑直登上牛車,進入車廂。
黎鬆林坐在正對廂門的主位上,臉色頗為沉冷,繼而苦澀道:“抱歉,我本以為能護住你一個月的,結果彆人根本不賣我麵子。這一次,臉丟大了,關鍵還找不回來。”
黎鬆林沒有提為什麼找不回來,李唯一自然不會不識趣的去追問。
他道:“晚輩已經十分感激,若不是前輩庇護了二十幾天,我那天晚上一點生機都不會有。”
黎鬆林終於露出笑容:“破境第八泉風府了?”
此前李唯一告訴他,自己是開七泉的修為。
既然一個月前那晚活了下來,並且連斬百強武者,顯然是境界突破,才爭到一線生機。
李唯一心中掙紮,考慮要不要騙黎鬆林。他是真不想欺騙眼前這位值得尊敬的長輩,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幸好破境風府,不然現在已經屍骨無存。”
黎鬆林早有猜測,因此並不驚訝,而是笑道:“你沒有一時衝動答應薛正,是對的,我本來還有些擔心你性格過於剛直。過剛易折!剛柔並濟,才是真正的劍道。”
“薛正已經是白銀純仙體了,以他的武學造詣,整個黎州五海境之下,已經無人是他對手。就算是各個勢力隱藏的那些九泉武者,也不見得能贏他。”
“你剛才若答應了他,恐怕一刀就會被他劈殺。而且沒人能為你報仇,因為是你自己答應的,連一招都接不住,怨不得任何人。”
黎鬆林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李唯一的神情。
純仙體並不是隻有肌膚無瑕玉化一種,還有一些身軀是化白銀、黃金、琉璃……,體質戰力沒有高下之分。
李唯一臉上沒有絲毫失落和落寞,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敗給從半仙體蛻變成純仙體的薛正,隻是好奇的問道:“各個勢力有隱藏九泉武者?所以所謂的七泉堂排名,也就大家圖個樂子?”
黎鬆林搖頭道:“七泉堂排名,還是很有分量。能開九泉的年輕武者少之又少,而且開九泉後,立即就會破境五海,將這一秘密隱藏。”
“純仙體開九泉後,幾乎都是天下皆知,因為這種級彆的天才,皆被大勢力籠絡,會被當成招牌來宣傳和打造,沒有人敢輕易殺他們。千萬門庭和千萬宗派,稱之為傳承者。”
“但純仙體才多少人?”
“凡人的基數比純仙體大千倍萬倍,就算修煉難度更大,能開九泉的,還是有一些的。但他們幾乎都名不見經傳,被刻意隱藏了起來。”
“據我了解,最近十年,九黎族開九泉的年輕武者足有六人,蒼黎隻是最強的那一個。另外五個,四個凡人,一個畸人種。”
李唯一道:“九黎族人口何止千萬,十年下來,僅六人開九泉。祖田這一關,的確難如登天。”
“蒼黎部族作為百萬勢族,最近三十年,除了蒼黎,沒有出過一個開九泉天才。”
黎鬆林苦笑後:“跟你講了這麼多,老夫是想告訴你,你得去衝擊第九泉,隻有打開祖田,你才有機會戰勝薛正,彌補體質上的差距。你若真做到了,無論修為多高的人,都會高看你一眼,在九黎族的地位會大不一樣。”
黎鬆林雖今年已經五十二歲,還自稱老夫,但他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很有幾分慵懶灑脫的味道。
李唯一道:“晚輩自是要去試一試的,不會急著破五海境。”
黎鬆林滿意的點頭,終於進入正題的講道:“知道薛正為何可以在短時間內,蛻變成純仙體?”
“為何?”
這一句,是黎菱問出。
黎鬆林道:“是薛家那位甲首,在葬仙鎮附近采到了一株沾染仙霞的異藥,交給了他服用。”
濉宗是七個家族組建而成。
楊族為首,薛族居末。
“那老匹夫能夠培養出一位純仙體,老夫自然是要培養一位開九泉的天才去壓他一頭。”黎鬆林笑眯眯的看著李唯一:“恰好,老夫前幾天也采到了一株沾染仙霞的異藥。”
李唯一動容,本以為黎鬆林大談九泉祖田隻是想要鼓勵他一二,哪想到對方竟會拿出如此奇寶?
黎菱撒嬌道:“四叔,我還是半仙體呢!有這樣的異藥,你怎麼先想著外人?”
黎鬆林道:“同樣是沾染仙霞,但藥與藥的效果是不一樣的。我采的這株,更適合幫助武者開辟風府和祖田。族中,有誰有希望開辟祖田?”
黎鬆林之所以決定將這株異藥交給李唯一,其一是李唯一在八泉境界展現出來的戰力足夠強大,完全有資格列入百強武者前十,衝擊祖田成功的機會很大。
其二,他聽蒼黎講述了一個月前九黎城那晚的經過,李唯一竟然能夠為了同伴,獨自一人去引開眾多敵人。這份絕境中展現出來的膽魄和品格,太難能可貴,他很想收為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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