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將金卡收入了腰包裡,整理著被踢出小隊後無比複雜的心情。
良久,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
每當遇到重大挫折的時候,洛文都會把這本冊子拿出來,那是鼓舞著他一路活到現在的東西。
遙想十年前,洛文還是個小孩子時,他所住的村子曾被魔族入侵,田地裡的麥子因魔物的詛咒而發黑腐朽,河流裡的魚兒異變成怪物,魔物也是趁火打劫,一場前所未有的饑荒和恐怖幾乎吞噬了一切……
年幼的洛文為了活命,被迫去和入侵村莊的哥布林戰鬥。那年他隻有十一歲,他拚死乾掉了一隻哥布林,餓到了極限的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就地弄了個火堆將哥布林的屍體放上去烤製。
恰在那時,有個漂亮的大姐姐路過了幾乎成為廢墟的村莊,當時的洛文見到村子還有彆的活人,主動給她分享了炭烤哥布林肝臟,而作為回報,那個姐姐將這本小冊子作為飯錢付給了洛文。
那個漂亮姐姐的模樣已經記不清楚了,還陪著他的隻剩下了這本薄薄的冊子。
十多年的時光過去,那裹著冊子的牛皮已經因為多年的摩擦,邊緣已經有些糜爛,洛文翻開冊子,冊子裡的內容是用鋼筆繪製出來的一個個魔獸的圖案以及它們的名字,近乎半本的魔物畫像上都已經蓋上了印戳,洛文一直翻到了後半部分,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羽毛筆,在半龍人科特爾的畫像下麵寫下了評論。
【肉質微微發柴,味酸,勉強可以食用。不過手臂部分因為鍛煉充足,肌肉發達,極其推薦晾製為肉乾。】
寫完了評語,洛文掏出自己刻的印戳在在上麵蓋了一下。
人生目標又達成了一件,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洛文卻沒什麼興致,隻是悵然若失地將本子一直翻到了最後——那唯一一頁的單獨彩繪。
上麵畫著的是頭上生著漆黑雙角,白色長發,紅色眼睛,妖嬈而又端莊,美豔而又攝人心魄的美女。
她是這一代的魔王——諾紋妲。
傳聞她是千年來曆代魔王之中最強個體,與以往不同,並非自魔物當中推舉而出,而是從神界墮落至此的某個神祇。
自從兒時看到這位魔王畫像的第一眼,洛文就不可自拔的迷上了這位魔王。
如果不是為了給隊伍收尾,他本來有機會去和其他同伴們一道直麵這位強大而又美麗的魔物的。
可惜。
可惜……
“唉……今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品嘗一下魔王的味道了。”
洛文悵然地抬頭看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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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紋妲不甘地看向天空。
人界的天空清澈蔚藍,和魔界那血紅色的蒼穹截然不同。
她身披黑色的布袍裹著身體,赤著腳行走在人類的大街上,儘可能的低著頭,避開人類的注意。
如今的她已經無法保持她原本那美豔動人的樣子,漂亮的銀白色頭發變得灰蒙蒙的,傲人的身軀也退化成了十二三歲小女孩的模樣——堂堂的魔界之王,如今已經淪落成了一條跑到人類世界的喪家之犬。
這一切還都要歸功於那群養不熟的白眼狼,那群短視的,愚蠢的,忘恩負義的魔族。
想到這裡,諾紋妲不甘地死死咬住嘴唇。
如果放在以往,人類的這場突襲毫無疑問地會被撲滅在重重防線之外。可這次魔族的高層裡出了叛徒,勾結人類的叛徒。
他們出賣了自己的行蹤,哄騙了四位魔將,通過背叛同胞,將強大的四天王一個個拆分到人類麵前去送死這等卑鄙手段,達成他們那荒唐而又可笑的目的。
說到底,魔族和人類也沒有太大區彆。
一樣會因為利益背叛,一樣會踩著同胞的屍身往上爬。
那不是一個兩個的叛徒,而是一群。
僅僅隻是因為自己並非是魔物,那些畜生便一直耿耿於懷,哪怕自己帶領魔族碾壓了人類整整70年,他們還是按捺不住那顆禍心,時刻醞釀著背叛。
如果不是豁出去最後的神力,隻怕自己如今已經死在了人類的屠刀之下。
該死。
那群叛徒在人類如約退兵之後,一定已經開始彈冠相慶,瓜分我的王座了。
諾紋妲的麵容因為不甘而扭曲,她當初受夠了依靠信仰過活的日子,這才選擇墮落到魔界自力更生,可如今卻又要依靠自己殘留的神力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