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請原諒我的僭越。”
在營帳之內,“冒險者”們被聚集在一處,而身為他們當中絕對的金字塔尖,擁有“賊王”之名的阿波流特單膝跪地,向杜瓦爾為自己的忤逆道歉。
“我的確是事出有因,根據屬下的探查,我們現在的人數正在不斷地銳減,再這樣下去——”
再這樣下去,“手指”就不夠了。
這句絕對不能讓其他人聽到的話語,阿波流特沒有說出來。
而杜瓦爾一直沉默地,微笑著看著自己曾經最鐘愛的手下。
“說下去,再這樣下去會怎麼樣啊?”
杜瓦爾開口,阿波流特麵色一僵,深深地低下了頭:“屬下隻是想勸您……”
“哈哈哈,我親愛的兄弟,你哪裡是我的屬下。你是我的驕傲,我最寵愛的信徒,我最忠誠的朋友——所以你可以把這些信徒們聚集在一起,在這營帳之內,大聲的斥責我不顧他們的死活,一意孤行。”
杜瓦爾一邊笑著一邊拍手,可說出來的話卻讓阿波流特滿頭冷汗。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你當然沒有——你是高貴的精靈,誠實,可靠,高貴……哦,我忘了,你隻有一半的精靈血統,另一半下賤的人類之血讓你這樣高貴的人成為了遊蕩者,跟我們這些在臭溝裡爬行的老鼠混在了一起。你很不甘吧?”
杜瓦爾愈發地看著這頭半精靈不順眼了。
跟坦坦蕩蕩,做事卻又不擇手段,意誌強大,從不在乎彆人目光的洛文不一樣。這個自詡高貴的半精靈跟了自己20年,還是沒學會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放下自尊,接納自己是一名遊蕩者的事實。
明明隻是個雜種,還學著精靈高貴起來了?
“嗤,說出你的目的吧。如果是想要聲討我對手底下人的不管不顧,那我聽著,我最愛的兄弟。”
“……卑劣者之王,我希望您能恩賜我掙脫鐐銬的鑰匙,我需要全力以赴地去揪出來那個一直殺害我等兄弟們的劊子手。同時,也希望您能夠加快計劃,地精營地已經被攻破,我們沒有更多的理由留住洛文神父一行了。”
“好啊。”
杜瓦爾答應的很乾脆,出乎阿波流特預料的乾脆。
他隨手丟出來了一枚鑰匙扔給了阿波流特,站起身,背對著自己的信徒們。
“想做什麼就隨便去做,爭搶,偷盜,殺戮,還是回到你那原始森林裡披上滑稽的獸皮攥著藤蔓在山林之間悠蕩,都隨你去。”
“……”
已經無法溝通了。
阿波流特低頭看著那枚鑰匙,明白主神今天不再想要看到自己的臉。他摘下了頭頂的牛仔帽,向著主神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營帳。
小鎮靜悄悄的,所有的冒險者都已經被阿波流特勒令於營帳之內集合,偌大的香檳小鎮孤寂蕭瑟,隻有幾頂帳篷亮著燈——那是洛文小隊帳篷。
冷冷的晚風吹過,拂起了半精靈額邊的長發,他仰望著天空,抬起手,對準了懸掛在半空中的月亮。
在精靈一族的傳說中,那是月之母親所在的地方。
“我將二度被神明所拋棄嗎。”
虔誠的半精靈放下了手,失落的行於黑暗,身影如同破散的泡影一般,消融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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