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蘇照棠竟還未開口。
陸洲白臉色微微難堪,頻頻看向母親,眼神示意。
袁氏立刻心領神會,手中微微用力,話聲催促。
“棠兒,你說話呀?”
懸崖這一摔,莫不是將她的腦子摔壞了,怎麼老半天了,還沒替兒子澄清?
誰知稍用上半分力氣,蘇照棠便痛呼一聲,軟下身子跪了下去。
“母親鬆手,兒媳說就是了。”
袁氏聞言呆了一瞬,手下意識鬆開,方才品出蘇照棠話中的意味來。
她不敢去看周圍看客的臉,嘴唇哆嗦著,怒聲低罵:“蘇照棠!你竟敢……”
“兒媳不孝。”
蘇照棠用力捏了捏膝蓋,裙間洇出血來,垂眸間,一滴淚珠滑落眼角。
“兒媳上香返途中,驟然聽聞夫君欲要另娶平妻之事,難免心神不寧。
恰逢母親行車遇險,兒媳一時想不開,便想著舍了這條命去救下母親。
妾身與葉妹妹雖未曾謀麵,卻也知她素有賢名,想來亦是夫君良配,如此……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然而兒媳卻未想過母親會何等傷心,實為不孝,還請母親責罰。”
此番話一出,袁氏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厥過去!
蘇照棠但凡順著她的話少說兩句,今日之後陸家就算有些許不好聽的風聲,這事兒便算敷衍過去了,可她偏偏要說得這般詳細。
兒子前腳還在說她與葉氏乃手帕交,蘇照棠後腳就說與葉氏素未謀麵,無異於接將陸家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扯了下來。
她都不敢想象,今日過後,他們陸家在京城的名聲,將會何等得臭不可聞!
陸洲白亦是心中梗塞,不等他再想辦法補救,禦史中丞的夫人王氏終於壓不住火氣,站出來嘲諷。
“都說陸大人家風清正,原來是這麼個清正法,今日妾身算是開了眼了。
嫡妻為救婆婆落崖,陸大人你這個做夫君的非但沒去搜救,反而在家中歡天喜地的迎娶繼室?”
陸洲白皺眉:“我沒有!我隻是沒找到……”
“到底是沒找到,還是根本不願找到?
王氏白眼一翻:“原以為陸家新晉的清貴之流,原來是一家子狼心狗肺!”
“高夫人!”
陸洲白麵生薄怒:“這是我陸家家事,我的妻自有我來安撫,輪不到外人置喙。”
“喲嗬,這就要捂嘴了?”
王氏絲毫不帶怕的,陰陽怪氣地發問:
“陸大人,您的嫡妻傷處還在流血呢,你就冷眼看著你婆婆強逼著她攬下善妒的罪名,這就是你所說的安撫?”
陸洲白立刻低頭,這才驚見蘇照棠膝間的殷紅,臉上終於浮現一絲愧疚,隨後更為難堪。
他虛虛蹲下身,不解地低聲發問:“棠兒,你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絲毫不見平日半分聰慧,若非這張臉沒變,他真懷疑妻子被人掉包了。
母親要讓葉可晴當正妻的說法,他也頗覺有理,卻不覺得棠兒擔不起平妻的身份。
可若是失了這份聰慧,棠兒隻剩美貌,那怕是真的隻能當個貴妾了。
“夫君是厭了妾身嗎?”
蘇照棠似是被這一句質問嚇到,神色愈發蒼白。
她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故作緘默的葉可晴,麵上似有無限痛楚,萬般無奈道:
“夫君既已厭了妾身,又有了更好的選擇,妾身……願與君和離,成全大局。”
陸洲白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徹底呆在當場。
和離?!
他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字居然能從深愛著他的妻子口中蹦出來。
他便是設想過將蘇照棠貶作妾室,都沒想過休妻。
她怎麼舍得?
怎麼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