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燭火驟然一晃,蘇晚晚敏銳地捕捉到暗門外細微的腳步聲。太子幾乎同時將她拉至身後,劍鋒在幽暗中泛起寒光。蘇子瑜的手按在腰間軟劍上,目光如鷹隼般掃向機關轉動的方向。
"哢嗒——"
暗門豁然洞開,三支弩箭破空襲來。太子揮劍格擋的瞬間,蘇晚晚突然看清來者衣襟上的暗紋——那是三皇子蕭玦豢養的私兵特有的蟒蛇圖騰。
"當心!"蘇子瑜旋身將蘇晚晚撲倒在地,箭矢擦著她發髻釘入石壁,一縷青絲飄然落地。血腥味在逼仄的空間炸開,她這才發現太子左臂已被箭簇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密道東側有出口!"蘇丞相突然掀開石床暗板,渾濁的眼底閃過決絕,"老臣斷後,殿下帶晚晚先走!"
五名黑衣死士已湧入石室,刀光交錯間,蘇晚晚被太子拽著躍入密道。她最後回望時,正見蘇丞相的白須染上血色,蒼老的手死死扣住機關樞紐。石壁轟然閉合的刹那,老人朝她露出訣彆的微笑。
潮濕的密道裡,蘇子瑜的夜明珠映出壁上斑駁的壁畫。太子突然踉蹌跪地,玄色衣袖浸透暗紅。"箭上有毒。"他啞聲扯開衣襟,鎖骨下方赫然浮現蛛網狀的黑紋。
"是牽機毒,見血封喉。"蘇子瑜指尖寒光一閃,薄刃已抵住太子咽喉,"三個時辰內若無解藥,殿下便會經脈儘斷而亡——不如讓我給你個痛快?"
蘇晚晚猛地抓住蘇子瑜手腕,卻在觸到他掌心疤痕時怔住。那是幼年為護她被炭火灼傷的舊痕,此刻卻像烙鐵般灼痛指尖。"哥,你知道解藥在哪。"
石壁忽然傳來震動,追兵的鑿擊聲越來越近。蘇子瑜收劍入鞘,扯下頸間玉墜砸碎,取出一粒猩紅藥丸:"這是先皇後留下的九轉還魂丹,世間僅存三粒。"他捏住太子下頜強行灌藥,"你若負她,我定親手剜出你的心肝。"
密道儘頭豁然開朗,竟是皇陵地宮。蟠龍柱上的長明燈映出棺槨旁跪坐的白影——那是個與蘇晚晚容貌七分相似的素衣女子,正輕撫先皇後靈位,腕間金鈴發出空靈回響。
"婉姨?"太子瞳孔驟縮。女子緩緩轉頭,蘇晚晚看見她頸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朱砂胎記。
地宮穹頂突然落下鐵籠,三皇子的笑聲從暗處傳來:"好一場兄妹相認的戲碼。可惜啊皇兄,你護著的這位""蘇小姐"",不過是婉妃娘娘狸貓換太子的贗品——"
蘇晚晚突然按住心口,那裡灼燒般疼痛。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五歲生辰那夜,母親將她塞進衣櫃時脖頸後的蝴蝶刺青,與眼前女子耳後的印記完美重合。
地宮穹頂落下的鐵籠擦著蘇晚晚的裙擺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片塵灰。三皇子蕭玦從暗處踱步而出,蟒紋錦袍在長明燈下泛著幽光。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金鈴,與婉妃腕間的鈴鐺發出共鳴的嗡鳴。
"皇兄真是癡情種,"蕭玦抬腳碾碎地上散落的九轉還魂丹碎片,"寧可把這續命的神藥喂給贗品,也不肯留給真正的皇室血脈。"他忽然甩袖指向婉妃,"二十年前你母親偷梁換柱,用民女替換暴斃的嫡公主,真當這秘密能藏到地老天荒?"
蘇晚晚踉蹌後退,後背抵上冰冷的青銅棺槨。記憶如利刃剖開迷霧——五歲那夜,母親將她塞進衣櫃時脖頸後的蝴蝶刺青,與婉妃耳後的印記漸漸重疊。鐵籠外,太子的劍鋒突然調轉方向,卻是直指蕭玦咽喉。
"孤的太子妃,輪不到你來評判。"太子的聲音裹著劇毒侵蝕的沙啞,蛛網狀黑紋已爬至頸側。他劍尖輕挑,蕭玦手中金鈴應聲而裂,露出內裡暗藏的玄鐵鑰匙。
蘇子瑜忽然暴起,軟劍如銀蛇纏住太子手腕:"蕭煜!你早知晚晚身世,卻要她頂替公主身份入宮,究竟是何居心!"劍刃割破太子肌膚,黑血順著鎏金劍槽滴落,在青磚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先皇後棺槨的玉枕裂開縫隙,一卷鮫綃詔書緩緩升起。婉妃突然撲到鐵籠邊,被鎖鏈磨破的手腕死死抓住欄杆:"晚晚,敲碎東南角燭台!"
蘇晚晚抄起陪葬的青銅酒樽砸向燭台,機關轉動的轟鳴聲中,整麵繪著百鳥朝鳳圖的牆壁向兩側分開。陰風裹著腐臭撲麵而來,暗道裡堆積如山的嬰孩骸骨赫然顯現——每具骸骨的繈褓上都繡著金線鳳紋。
"這些都是這些年""病逝""的皇嗣。"蕭玦撫掌大笑,"父皇為保嫡脈正統,連親骨肉都能親手扼殺。皇兄,你猜若他知道最寵愛的太子,其實是婉妃與侍衛私通的......"
劍光乍起。太子手中長劍貫穿蕭玦胸膛的刹那,地宮四十九盞長明燈齊齊爆裂。黑暗中,蘇晚晚被人拽進密道,血腥味中傳來蘇子瑜的低語:"彆回頭。"
她卻在火光湮滅前最後瞥見——太子染血的指尖正扣著蕭玦腰間玉牌,上麵赫然刻著"承乾"二字。那是本該隨二十年前溺斃的嫡公主葬入皇陵的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