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亭從他的肢體中品出了對方的意思,是要她記得那天晚上說的話,稍後便來同她見麵。
沈宜亭和李念慈互相看了眼,也幽幽地同一群女眷們進去。
人都走進其中,外圍最中央紅的一個帳篷中才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朱紅衣裳,頭戴黑色帷帽,是一身不平常的太監打扮。
若是沈宜亭在這裡,便能認出這長著一雙狹長鷹眼,模樣有些刻薄的,便是如今宮中的執筆太監。
朝中最為人所聲討的內宦,崔陟。
崔陟送彆了前來探望陛下的永威侯,恭敬的將人送到帳篷外麵。
“侯爺無需掛心陛下,有奴才在,定然不會教陛下有半點閃失。”
他說話的聲調有些尖銳,但不明顯,隻是同男子講話時能聽出底氣不足的意味。
永威侯沒好氣的甩手,心說就是有你這個奸佞他才不放心。
崔陟盯著他離開,麵上笑容逐漸放鬆平和,最後臉上隻剩下一個略帶寒涼的凝視。
他轉身走回帳篷,沒看外麵一眼,隻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伸出四指勾了勾,像是無聲的示意。
沈宜亭在獵場中逛了一會,原本他們走的正是一條小道,獵物不多,所以來往的人也不多,隻是前方林子裡突然驚起喧嘩,好像有人做出了什麼非同尋常的舉動。
李念慈喜好熱鬨,便策馬過去聽了聽,忙回來同沈宜亭道:“好熱鬨,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原來是永威侯世子,聽人說他剛進來,便在西山頭獵下了一隻老虎,嘶,他可真是臂力驚人。”
李念慈想了想那場麵,有些激動的想過去看,便同沈宜亭道:“宜亭,我去找兄長,順便看看世子獵下的猛虎,不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李念慈原想著有她同兄長在,江寺想來也不會做什麼,但也擔心沈宜亭有顧忌,便同她道:“若是你擔心世子為難,不然這樣,等下我先過去看看,若是世子不在,你再過來?”
沈宜亭看她一手托腮給自己出注意,有些好笑,便推諉:“不必如此麻煩,念慈既然想去,那邊去看就是,我頭一次來獵場,想看看周圍草木,你知道的,我對植物一向感興趣得多,這邊人少,應當也遇不見什麼麻煩,不用你時刻跟著我,你也可自己去玩鬨。”
沈宜亭這般說,讓李念慈心裡那些即將開閘的玩樂心思越發重了,她本還在猶疑,直到前麵踏過連續的馬蹄聲,一群女眷走過,不知道誰的議論聲,聲音很大,竟然都傳到了她們這邊。
說是工部侍郎家的錦姑娘竟然獵中了一隻兔子,真是開了個好頭。
李念慈便實在忍不住了,心說要是她出手,還有宋回錦什麼事。
“那宜亭,我便走了?”
“宋回錦真是得意,不過一隻兔子,若是本小姐出手,才不止一隻兔子這樣簡單,我倒要看看她今日能出什麼風頭。”
李念慈同沈宜亭揮彆後,便加快速度,駕著馬朝著獵物更多的區域去了。
沈宜亭自己一人繼續慢悠悠閒逛。
京郊獵山上確實能看見一些藥草,但也不算罕見,激不起她多少興趣。
她選的這條路上也的確沒什麼獵物,一路上彆說兔子,就是野雞也沒見一隻,所以來往的人也確實少,大多遠遠看了一眼,見沒什麼動靜,便策馬離開了。
她之所以還在這裡全是等著江寺。
那人隻說同她約著秋獵時教她騎馬打獵,全然沒說在何處見麵。
沈宜亭心中想,她總歸就在這一條道上,江寺多找一找總能找到。
眼下他正得意,剛獵下猛獸,若是再待一會怕能拿魁首,她便再多等一會。
那知她腦海還沒想往,便聽見一陣馬蹄漸漸靠近。
那馬兒聽聲音便知道不是凡馬,每一聲都極重,若是踢人定然能將骨頭都踹斷,沈宜亭拉了拉自己的小馬駒,不願同人起衝突,因而想主動讓開一條道。
她才往一邊走了點距離,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江寺雙手扯著韁繩,坐在馬上有些威武,臉上帶著戲謔笑意看她:“往哪去啊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