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源回到自己房間後不久,王玉兒就懷揣大印,拖著病軀,悄悄出了王府。
她自然不知道,背後有劍七跟隨。
薛源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不知不覺走到了院子,又路過了蘇若薇的廂房。
見她屋中燈火通明,便想起自己晚飯後曾讓劍七傳話,讓她幫忙盤下王府的帳,以便查查錢仲賢到底貪走多少銀子來著。
沒想到這姑娘挑燈夜戰,倒也不負恩澤。
窗戶開著,薛源看到蘇若薇端坐在一張圓桌旁,桌上堆滿了帳本,還有一張算盤。
而在桌邊,則站了三個人,薛源記得他們都是王府賬房裡的人。
這三人都低著頭,不停地擦汗。
因為蘇大小姐正在盤問。
“曹賬房,上半年光是廚房,你就分三次進了七百三十二個南窯的白瓷碗、盆,耗費兩千八百一十五兩?”
“啊對對對,這些、這些碗都在呢,也有收據,主要是南窯的瓷器貴,所以耗費較大!”
“南窯的瓷碗胎質細膩,薄而有光,陽光下呈半透明狀,薄處隱約可見胎色,以指擊之有清脆嗡鳴聲。你現在去庫房找,若能找出一個符合的來,這帳便算你過了!”
那姓曹的賬房頓時一臉苦色,扭捏了一會兒後,說,“那、那我可能被騙了!那天殺的奸商,我也沒想到他會以次充好啊!”
“是麼?”蘇若薇眸子清冷如月,視線驀地從曹賬房臉上劃過,又道,“你叫曹鬆年,而那供貨的商家也姓曹,名為曹鶴友,江左曹家以鬆鶴延年、萬德長青排輩,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你子侄一輩吧?”
曹賬房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緊接著是一片驚恐!
蘇若薇沒再看他,而是低頭繼續看帳本,隻是那櫻桃般的輕唇微啟,隨口吐出幾個字。
“曹先生,貪墨王府內帑,最高可抄家問斬。”
那曹賬房頓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任他一個五六十的人,竟咚地給蘇若薇磕了個響頭。
“蘇姑娘,求你救我一命!求你救我一命!”
蘇若薇卻沒有理他,而是又看向另一人。
說,“林大有,開春時王府新進了一批花木,我看其中有一樣是火雲花,花費了三百二十三兩。”
“是......”
“那你告訴我,開春這個天氣移種火雲花,有多少幾率存活?”
“這、這......”
”這花必須夏天移種才能活你不知道麼?我的確看到院中有火雲花,但看植株高度應該至少兩年以上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去年被你申報養死,然後銷賬的那批吧?”
林大有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蘇姑娘,我......“
蘇若薇依舊沒理他,又看向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猛地一哆嗦,接著啥也不說了,直接開跪!
薛源看到這裡,已經呆若木雞了。
臥槽,這這,這真的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
查賬她懂,瓷器她懂,養花她也懂,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江左曹家,人家家裡的排輩方式她都懂,這還是正常人類?
她爹娘平常給她報的都是啥課程啊,能懂這些?
最關鍵的是,她以一個外人的身份,隻寥寥數語,便能讓三個老油條跪下求饒!
她身上似乎天生就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自信和氣場,哪怕她現在已經不是蘇家大小姐了,但這種氣場依然強悍!
“果然是經營奇才啊......”
薛源心想,這位要是在藍星,起碼是跨國公司的高層,自己這種小老板,想跟她握個手恐怕還得托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