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勝想起了自己十三歲那年,帶著八個族人將一個村寨屠殺殆儘的場麵,那日夕陽如血,照映得整個世界都染了血色。
雖然那是個匪寨,寨中之人無分男女多少都背著人命,但有些孩子終歸是無辜的,殺紅了眼的他卻是沒留下一個活口,直到清醒過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年他兵家七品上,如今他也是兵家七品上,而那杆三歲時就陪著他的長槍在那日被他折斷,如今已成了廢銅爛鐵。
那日回家,他被二姐打到昏死為止。
從那一日起,他便拋下兵書,開始修行真正的儒經大義,他想從儒經中找到一些答案,然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麼。
當齊元勝回過神來時,隻看到陳啟山抱著頭趴在地上鬼哭狼嚎,而他那兩個跟班則忠心耿耿地趴在他的身上,任由薛源拳打腳踢!
齊元勝似乎從薛源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於是連忙衝上去,抱住薛源。
喊道,“薛兄,彆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薛源這才罵罵咧咧地罷手,又指著陳啟山說道,“今天給元勝兄一個麵子,以後見了老子躲遠點!彆說你,老子發起瘋來自己都怕!”
其實他也不想鬨出人命,就等著有人來攔,好找個台階下呢!
話音剛落,便隻聽一聲厲喝!
“放肆,何人膽敢在書院公然行凶?”
這一聲震若悶雷,炸得空氣近乎形成了一道道實質的漣漪,讓薛源的耳膜一陣生疼!
而在場之人,包括齊元勝在內,無不臉色一僵!
來人正是白鷺書院的院監周文風!
周文風看了眼滿頭是血的乾兒子陳啟山,登時又勃然大怒。
隻大袖一甩,一股磅礴的威壓便爆散開來,壓得薛源氣血一陣凝滯,差點喘不上氣來。
“你,何事毆他?”周文風冷聲問道。
薛源深吸了口氣,這才勉強止住翻湧的血氣,說道,“他先毆打我友齊元勝,在場所有人可以見證!”
周文風冷眼掃視眾人,道,“他說的可是實情?”
然而在場數十位學子,竟無一人敢開口!
緩過氣來的陳啟山不由冷聲一笑,心道但凡有一人敢檢舉自己,自己這三年在書院算是白混了!
周文風又看向其中一位學子,問,“你說,陳啟山可曾先動手?”
那學子緊張地咽了口唾液,然後搖頭道,“回院監,學生方才......方才在吃飯,什麼都沒見著!”
周文風便又轉頭,盯著薛源,冷聲道,“既無人證,那便是你毆打同窗,又公然誣陷了?兩罪並罰,按院規當鞭笞三十,逐出書院,你可有異議?”
圍觀學子無不大驚失色。
要知道白鷺書院的鞭刑可是由風紀處一位八品下階的儒修來執行的,普通學子就算挨上三鞭就得在床上躺半個月!
要是三十鞭,就算那位老師手下留情,那也至少被打殘!
齊元勝一聽,慌忙說道,“這位老師,確實是周啟山先打的我!”
“那你身上可有傷?”
“這......他隻拽學生頭發,學生無傷......”
“那就是無實據了?”
齊元勝一愣,知道這事是說不清了。
於是一咬牙,說,“無論如何,此事都因我而起,請先生將這三十鞭加於我身!”
雖然沒在書院就讀,但是齊元勝對白鷺書院的鞭刑也早有耳聞,斷不想這位薛兄因為自己而被打死打殘!
周文風卻又冷聲道,“你不分好惡,袒護凶手,也當罰你三鞭!你二人一同去領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