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也都是體麵人,雖俱憂心忡忡,卻也都能點頭附和。
還強裝要麵子呢?我讓你裝不下去!……梁乙甫看得心頭冷笑不止,起身道:“陛下,席間無以為樂,我大原有善弈者,願請陛下禦覽。”
說著,他從身後請出一人。
年約二十七八歲,身材很高,西原人士,樣貌清秀。
“是裴西樓!”席間有大臣道。
裴西是西原的二十四王姓之一。
這裴西樓長在蠻地,卻極喜歡漢人文化,自幼便在棋道上有過人天賦,更擅速弈之法。
曾從漢人師,年十八後,無人可為其師。
這幾日在雒京,他布局於城門,邀戰大夏棋道高手,竟無人是他對手。
而棋道出自大夏,更被視為最高雅的遊戲,代表著智力高絕。
一個異族,布局京城,難逢敵手。
這使得京中漢人,無不氣憤憋屈,大罵那些貴人和士子們無能。
在這個時候,梁乙甫搬出這位來,說讓天子開心開心?
你看天子,開心得起來嗎?
天子臉上還是挺開心的,扯出一個非常暢懷的笑容,指著裴西樓道:“可有能與其對弈者?”
對於天子的強裝笑容,梁乙甫內心大呼過癮。
任你是大夏天子,現在也隻能吃啞巴虧,不爽也得憋著!
席中無一人應。
裴西樓的實力,早已得到驗證。
玩的又是速弈,上去脆敗送個人頭,更丟人!
“聽說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棋道上造詣頗深。”裴西樓開口邀戰:“可願賜教?”
周鬆是個痛快人,道:“昨日我去看過你與雒京名師對局了,自愧不如。”
裴西樓似乎有些失望,搖頭道:“在座俱是大夏人傑,大夏又是棋道發源之地,竟無人能應我一局棋嗎?”
席間有大臣聽了發怒,道:“你是什麼意思?說我大夏無人嗎?”
“息怒!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梁乙甫連忙開口,笑道:“棋道出自於夏,而興之於原,本屬南才,卻又天命屬北,不亦佳事嗎?”
意有所指!
並州事傳來前,此人老老實實。
並州事發後,陡然發難,顯然是故意為之!
要天子、要在座漢人難堪!
偏偏,他講的還是實情,實在難駁。
除非上去個人……
“我來試試!”
周徹豁然起身,引得一片——瞠目。
“六皇弟。”周鬆發愣:“你會?”
“會一些。”
周徹點頭,彎腰將桌上酒端起,乾脆一口喝了個乾淨。
似乎酒意上來了,他臉泛著紅光。
蕭焉枝頗為意外,輕聲道:“他倒是什麼都會。”
“他不會下棋!”周漢直接開口,道:“六皇弟,不會硬上也沒用。”
會不會下棋,這種事瞞不住彆人。
總不能一個會下棋的人,還天天把自己關在家背棋譜吧?
若真如此,那也隻能是個紙上談兵的臭棋簍子。
“原來不會嗎?”梁乙甫笑了,故作玩笑道:“諸位也是,身懷絕技者藏而不出,逼得六皇子這不識黑白的來下場。”
群臣怒意愈甚,卻開口不得。
天子不語,目有所思,沒有人能判斷他的喜怒和想法。
“不要廢話,直接來就是!”
周徹似乎真的喝多了,說話開始不客氣,有些搖晃的走到棋盤前。
裴西樓已入座,衝著周徹不耐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是個棋癡……造詣到他這種地步,不癡是不行的。
他原以為今夜能對個過癮,結果大失所望。
周徹站出來,讓他更覺得自己似被羞辱。
周徹走到他對麵,竟抱著拳一揖:“棋道上,我算後進之輩,向你討教了。”
裴西樓愈發不耐,催道:“殿下快些開始吧!”
周徹直起腰,忽然變色,方才的恭敬消失不見,一探手抓住石棋盤,衝著他天靈蓋猛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