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陣中,有周徹手下的百騎開聲:“我們的親人朋友遠不在此,尚無畏懼之心。”
“你們的家和親人就在背後,難道還怕死嗎?”
“往前走!往前走!砍碎這群叛軍,你們的父母妻兒便安全了。”
“便是倒在這裡,你們也是為了家鄉戰死,將來鄉中樹參天,那便是你我血肉所培,死能遺澤後世、照拂鄉人,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你們莫要忘了,殿下就在城樓上望著我們。”
“千金之軀,尚不惜死,何況我們?”
老卒的作用體現出來了。
城樓上,周徹、蓋越、陸軒各持鼓槌,擊鼓!
百騎不斷大聲呼喊著,給新加入的袍澤打氣。
年輕的武人們紅了眼眶,卻也徹底壓住了恐懼之心。
他們大聲吼著軍號,前進的速度更快了。
韓雄眯起眼睛:“箭給的太急了,先停一陣,不要浪費了,等近了再打!”
令兵正要跑去,雙方已快要進入短兵之距,韓雄將手一擺:“罷了!”
距離拉近,向上的弓改為前排平射。
盾牌也得跟著變向。
麵前而來的箭,比起頭頂的威脅大了太多。
前進的軍陣開始出現傷亡,許多人甲衣上掛著箭矢,血跡滲出。
有人堅持不住了,悶哼著倒下,在袍澤的腳下撲倒。
倒地的人往往還沒死透,抬腳的人隻能壓住跳動的心,從負傷的袍澤身上跨過,在心中默默替他祈禱……
——轟轟轟!
城樓上鼓聲更壯。
老卒們的軍號聲愈發響亮。
邁過的殘軀不再讓人心衰,而是化作無邊殺氣。
他們需要將這股壓抑之氣發泄出去——撕碎前敵!
“殺!”
軍號聲陡然一變,排頭的軍士側盾掄刀了!
青壯們恍然驚悟,而後也紅著眼睛掄刀劈上。
“殺!!!”
“——殺!”
張也揮刀大喝。
血光噴起,衝在這位悍將臉上,使他變得異常凶殘。
屯騎已撞入軍營中,他們失去了騎兵最引以為傲的速度。
騎士們跨坐在戰馬上,在叛軍群中不斷俯身出槍,刺著纏來的敵軍。
嗤!
一名騎士挺槍刺穿一名叛軍。
鋒利的槍頭利索切開人體,卻卡在了胸骨之間。
這名騎士眉頭微皺,沉喝拔槍之際,後腰上傳來一股痛意,漸漸彌漫開來……
他被三四名叛軍圍住,有人用短斧砍開了他的甲衣,斧刃切開了皮肉,斬在骨上。
抽槍是來不及了,他從馬背上摘下漢刀來,迎著揮斧之人麵門便切了下去。
這一刀砍的很實,刀刃頃刻剖開了對方半張臉,那悍匪痛吼一聲倒地。
騎士再揮刀,又殺一人,與此同時,他坐下戰馬發出一聲哀鳴。
他的坐騎,也是跟隨他多年的袍澤老友,被敵人用槍頭刺進了喉管。
哀鳴之後,它掙紮著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背負他脫困。
那杆槍無情的擰了擰,刺的更深了。
它龐大的身軀抖了抖,再也沒有了力氣,轟然倒地。
“啊!”
騎士在絕望中哀喝。
是為它送行,也是為自己。
落馬之前,他將身體往前一撲,利刃貫穿了刺馬之人的胸膛。
最後一刻,他為老友複仇,眼中浮現了刹那快意。
身體撲倒的下一刻,幾口兵器同時落下,拚命轟擊在他身上。
甲片擠壓破碎,鮮血迸了出來。
他鬆開了自己的刀,眼中神光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