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給他的感覺,很像他以前接觸的漢人——囂張跋扈砍了他們幾百年的漢人……
“六皇子麾下,領北軍三校騎兵中郎將丁斐,並北軍越騎營諸軍在此。”
丁斐睥睨他一眼,扶著刀走了進來:“說吧,你是哪家的胡狗?”
“北……北軍?哪個北軍?”
“就是你認為的,打了你們祖宗幾百年的北軍。”丁斐冷笑。
撲通!
烏延將領撲通一聲跪下:“漢軍爺!俺是烏延部的。”
“小人有眼不識真神,是被韓問渠逼迫來此,這才冒犯了漢軍爺的威風,爺爺高抬貴手,彆跟我這樣的牲口計較。”
“俺給爺爺磕頭了!”
榻上剛被折辱的婦人,顧不得悲傷,呆滯當場。
“畏威而不懷德,你們這些雜貨,還真是老樣子!”
丁斐冷笑,衝著此人吐了一口唾沫。
他記得,早些年曾有人提出對這幫人招安懷柔,給予漢人同等地位厚待。
結果這幫玩意蹬鼻子上臉,各種折騰和要求,沒一會兒就要爬漢人頭上去了。
而後漢人大怒,拔起刀就成片砍去。
哦豁!立馬乖的跟個孫子似得。
“我問你,羊頭山上是什麼情況。”
“不敢瞞爺爺,山上是我族的赤延陀將軍鎮守。”
“他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些日子,但工事昨日才修好。”
丁斐眯起了眼睛。
“將軍。”
他的部屬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烏延人:“和外麵那些狗一塊殺了吧?”
丁斐問:“外麵的狗都殺了?”
“殺了。”這名北軍將士點頭:“依咱們的規矩,凡是張牙咬過人的牲口,一律不留。”
漢人其實是會用異族武人的。
其一是邊地的義從部隊,大規模吸納武人。
其二便是中樞的特殊部隊——例如越騎營中,就有相當數量的胡騎。
但這些胡騎隻是有胡人血統,他們領著高額的戰爭補貼,換漢家姓名、入漢籍。
你要說他是漢人,他樂得合不攏嘴;你要是說他是胡狗,他可能會給你來一刀:你才是胡狗、你全家都是胡狗!
但越騎營作為天下精銳,有著嚴格的規矩:凡是手上染過漢人人命的胡人,不管其實力或身份,一律處死不要!
加之他們鄙夷胡人,稱之為牲口,便成了‘傷人的牲口不能用’。
看出丁斐眼中的殺意,這名烏延將領嚇得磕頭不已:“爺爺饒命!俺一定配合您!”
“這牲口挺識相,還有點作用,用鏈子拴了,先留著。”
“是!”
丁斐用鐵鏈牽著此人,出了城觀看羊頭山。
隻見山上麵南一麵,已修建諸多工事。
“你說,這裡修好了幾天?”丁斐扯了扯鐵鏈。
“昨日才修好。”
丁斐一愣,而後怒歎:“可惜!”
就差一日。
“將軍!”
這時候,一哨騎飛奔而來:“發現薛定屍體。”
丁斐大為驚喜:“何處?”
“請隨我來!”
大樹之上,丁斐發現了釘在樹上的薛定。
也瞧見了那幾個大字,一時愕然:“王頡?”
“此人能殺薛定,自是本事了得,當設法為殿下招攬之。”有人提議道。
丁斐微微點頭:“多派人手,搜查王頡蹤跡。一有發現,即刻告我!”
“是!”
臨走之前,丁斐又回頭看了幾眼:“工事不小,你們怎麼修建的這麼快?”
“這……”烏延人欲言又止。
丁斐眼神一淩,就要拔刀:“快說!”
“我說!我都說!”烏延人連忙道:“我們征發了大批漢人勞力。”
啪!
丁斐一鞭子抽了下去。
烏延人慘嚎。
不久,羊頭山上從赤延陀便探查到了動靜不對。
且,涅縣叛軍,大規模逃竄上山。
“是六皇子來了,於陣中斬了公子。”
“據說,呂輕山和薛定都已戰死。”
“大軍慘敗,無一建製留存。”
“上黨北九城,已全部被大夏朝廷收回。”
“羊頭山腳下的涅縣亦然,鎮守在此的是北軍的丁斐。”
一連串的消息傳來,驚的赤延陀難以相信。
他瞪圓了雙眼,盯著一旁的漢人文書:“今天是什麼日子?”
“初一。”
文書嘴角抽搐。
咋,大年初一都不知道?
赤延陀摸了一把光禿禿的腦袋,喃喃道:“說是除夕當日開戰擊潰韓雄的,年初一就把大軍推到羊頭山腳下了。”
他打了個哆嗦:“奶奶的,要是再快個一兩天,老子也危險了!”
羊頭山工事修建完畢。
倘若沒有,自己依靠什麼去對抗凶殘如此的六皇子?
“去!立即傳書晉陽,告知晉王!”
——老韓,你兒子掛了!
消息傳到老韓那之前,張梓以南。
於除夕夜開始,大軍速度放緩。
於整個初一,都幾乎歇在了原地。
太尉朱龍撥下肉食和米酒,用來安撫軍中士氣。
重擔在肩,沒想到還能過個好年,軍士們自然開心。
至於用兵急還是緩,與他們何乾?
王驥急了,他第一時間找到了朱龍:“太尉,您可知我們此去何處?”
“自是張梓。”
“那為何還要耽誤於途中?”
“放肆!”朱龍臉沉了下來,喝道:“賊勢甚烈,待至張梓城下,一場血拚難免。”
“原本我意緩圖徐進,以漸漸耗空賊力,而後一鼓而破。”
“因六皇子故,我軍不得已速行求戰,以己之弱迎敵之長。”
“此等情況,若是軍心難求,將士不願死戰,如何得勝?”
“倘若不勝,屆時是誰來擔責?”
“是忤命而行的六皇子,還是教我用兵的你!?”
王驥是軍中老人了,沒有繼續跟朱龍對著乾,而是將頭一低:“太尉,末將進言,隻是為了顧全張梓大局!”
“天子一令,數萬軍動,大軍之中,誰不是為了大局而戰?”朱龍冷目看他:“你是想主掌大軍?”
“我無此意……”
“我看你此意甚濃!”
朱龍怒叱:“我問你,軍中當以何為先?”
王驥答:“軍令。”
“既知是軍令,何以屢抗屢疑,亂我軍心?”朱龍手一揮:“念你也是宿將,姑且饒過性命!且先退去,你在軍中職務,我會上書陛下,重新議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