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甫韻點頭,笑道:“替你將‘人質’押了來……不過,帳中還有更緊要的人,你先見了他再說吧。”
“誰?”
“楊指揮使。”
帳內,二人互相見禮。
“勞煩楊指揮使和諸兄弟一路奔波。”
周徹抖出一張金票,按在對方手上:“拿著,回京去喝點花酒。”
楊大低頭瞄了一眼,心頭十分滿意——六皇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他咧了咧嘴,道:“要是往日,少不得和殿下推辭一番,今天我就不客氣了。”
“哦?”周徹挑眉,麵色欣然:“聽楊指揮使的意思,是給我帶了好東西來。”
“自然。”楊大哈哈一笑:“殿下送去的信,陛下都已過目。”
“怎麼說?”周徹立即問道。
楊大小心取出信封,遞到周徹手上。
周徹正待拆開,被他用手按住:“誒!殿下,等某走了,您再看不遲嘛!”
說著,他又遞來一個黑布包裹的長條。
周徹一入手便知,這是一口兵器。
“這是……”
“泰阿!”
楊大沒有賣關子,一語驚眾人。
周徹握著包裹的泰阿劍,愣在原地。
“陛下賜劍時,還有一番話,要我帶給殿下,請殿下細聽——”
“非常之劍、非常之時、非常用之。”
“陛下對您寄予厚望。”
“他要一個完整的並州。”
交代完這一切後,楊大即告辭離去。
“皇命在身,不敢耽誤!”他如是道。
布包拆開,一口金色大劍出現在周徹麵前。
古樸厚重,儘顯帝王氣度。
“此劍天子禦用,隻有傳位時一同交於繼任儲君,突然賜你,到底是何用意?”皇甫韻麵露驚色。
皇甫家世代鎮守涼州,常態持節,但這玩意可是從來沒摸過。
周徹盯著那口劍,眸中似也有金光泛起,手指微微顫抖,撫過劍身,最終摸到劍柄上。
身後蓋越、張伯玉等人都明顯察覺到:周徹的呼吸變了!
隨著經曆愈多,殿下愈發成熟,極少失態……今日竟在一口劍前如此。
砰!
在握住劍柄之前,周徹猛地伸手,將其推開!
是的,他的權欲之心動了。
它是一口劍,但又不隻是一口劍。
“殿下,看看那封信!”賈道提醒。
一語點醒。
周徹連忙將信拆開。
前兩封不在,第三封,原樣退回。
周徹端詳許久,確定無任何字跡留下。
賈道望著他。
周徹便將信遞給他。
賈道看過後,衝著周徹微微搖頭:“陛下的意思很明顯,那殿下如非必要,便不可為。”
“殿下!”
帳門外,有急訊傳來:
張梓的哨探發現五百西原騎靠近;
丁斐派來的快馬來此通報此事;
西原呼延賀蘭到了,遞來拜見文書。
三處訊息,都是說一件事。
“應是衝著梁乙甫和蕭焉枝來的。”皇甫韻道:“這些日子,西原未曾停過,每兩日便會有一批使者趕來,催促還人。”
周徹忙於軍事,‘人質’也就是梁蕭和使團問題,都交由皇甫韻處置。
“接人走,何須五百騎?”張伯玉不解。
“來騎如何?”賈道詢問丁斐所差之人。
“十分精銳,戰力了得。”來人道:“他們路逢異族雇軍二百人,如風而進,犁屍滿地,屠騎兵如拔草一般。”
賈道目光微縮,望向周徹。
周徹冷笑:“是示威。”
“示威?”諸將驚疑。
“並州之戰還在延續,為接回梁蕭二人,西原已經好話說儘。”周徹目泛冷光,望著帳外:“他們等不及了,隻能用儘一切外交手段。”
談判、交易、斡旋之後,外交層麵還有最後一重近乎撕破臉的手段,那就是:威懾!
中午未至,呼延賀蘭來了。
他的五百騎距營五十裡外停下,這算是一個安全距離。
其人隻領數騎,持使禮之節,往中軍大帳,見到了朱龍。
朱龍親出帳外,以重禮接待,麵帶和煦笑意:“呼延西原之大族,早有耳聞,今見王子,果然傑而不凡。”
“北風中人,豈敢在中國稱傑?”呼延賀蘭謙虛道:“我雖遠在大漠,也聽聞貴國六皇子平河東、震並州,前日百騎入城、除夕潰敵,可謂世間俊彥之首。”
朱龍大笑,將他迎入帳中,詢問來意。
“不為他事,隻為我國太子、郡主而來。”
“太子、郡主於貴國叨擾多日,主人家雖然熱情依舊,但我們這個做客人的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了。”
呼延賀蘭笑著拍了拍巴掌,有人搬來兩個箱子,放在朱龍麵前。
一大一小。
朱龍一愣,隨後連忙推辭:“使不得!皆為公事,如何敢受私禮?”
“此非私禮。”呼延賀蘭道:“方才我已說過了,太子郡主多有叨擾,近日又蒙太尉庇護。”
“這兩箱東西,皆出自我朝公家之意,大的獻給大夏皇帝陛下,小一些的便是給太尉您的……六皇子殿下那,我也備了一份,隻是慰勞之禮。”
“如此,我倒不好推辭了。”朱龍沒再拒絕,道:“我差人去備下晚宴,軍中略潦草了一些,希望王子殿下不要介意得好。”
呼延賀蘭略作沉思。
要將將人取回,也不差這半日。
兩國還沒撕破臉,該維持的還是得維持……
“任憑太尉安排。”呼延賀蘭點頭:“隻是晚宴之前,我想一會太子和郡主。”
“此合情理,自無不可,隻是……”
“太尉有難處?”
朱龍搖了搖頭:“隻是太子郡主之事,由我朝天子交由六皇子殿下處理。”
“那我現在便去尋他。”
“我安排人,替王子殿下帶路。”
“有勞。”
送走賀蘭,朱龍伸手拍了拍那箱子,目有異色:“這蠻荒之地,也生俊傑之才。”
“此人比起那西原太子梁乙甫,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董然收回目光,問:“太尉對他的事,似乎頗為上心。”
朱龍沉默片刻,方道:“西原的問題,現在處理起來是頗為棘手的。”
“不放人,於情於理說不過去,也給了對方介入的借口。”
“放人,失去束縛對方的條件,西原可能會迅速介入。”
“放與不放,如何取舍呢?”
“這呼延賀蘭甚是禮重,卻又有騎兵在後,顯然來者不善。”
說到這,他又忽然笑了:“好在,該頭痛的,不是我啊。”
“你我所謀,唯一件事——破韓問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