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蕭焉枝,周徹立即將諸將召來。
他在桌上,將輿圖推開:“伯玉,那五百王騎在何處?”
“這裡。”
張伯玉接過筆,將王騎暫駐之地,熟練劃出。
周徹盯著輿圖,陷入了短暫沉思。
賈道眼中撲閃狠光:“殿下是要拒絕呼延賀蘭了?”
“不錯,人我可以放,但不是現在。”周徹點頭,同時詢問對方:“先生以為如何?”
“可行!”
賈道點頭,道:“兩方角力,刀藏鞘中,鋒芒將露,此刻的示弱示好並不能起到拖延作用。”
“有先生這話,那我就再無半分疑慮了。”
——離開周徹大帳,呼延賀蘭等人便被分開,他沒有和梁蕭私談的機會。
“防心甚重。”
回到周徹給他安排的安歇之處,呼延賀蘭便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微皺著眉頭,似在自語:“他已經鬆口了,但看他處置事情這般小心,又不像會輕易放人的意思。”
呼延豹在側,聞言道:“他是要等韓問渠手上的三百人質?”
“那是一定的,隻要他答應,我即刻安排將那三百人送來。”呼延賀蘭道。
“我有些不解,於漢人天子而言,那三百條性命,能比得上太子和郡主嗎?”呼延豹撓了撓頭。
“你以為那隻是三百條性命麼?”呼延賀蘭瞥了他一眼:“並州大案,三公落馬,舉州動蕩,這三百青年俊彥不顧一切從帝命往並州平亂。”
“他們既是天子的恩重之臣,更是心向天子的民意所在。”
“無論如何,周徹父子都不會放棄這三百人……說遠了,說遠了!周徹確實不是好相與的人,否則也不會用儘手段扣下兩人。”
呼延豹麵露難色:“在他們的地盤,難不成咱們真要強搶?”
“強搶?你以為我帶五百人過來,是真要和周徹動武不成?”呼延賀蘭瞪了他一眼:“你當那五百人,人人都是你呼延豹嗎?”
“那您的意思是……”
“無他。”
呼延賀蘭英俊的臉上善意收斂,眼中厲芒一閃:“我要讓周徹、讓朱龍、讓那些漢軍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周徹滿腔戰意,是因為他此前連擊叛賊弱軍,以致自信高漲。”
“漢軍對他擁護無比,也是因為隨他多立功勳。”
“在他們見識到我大原勇士和叛軍的不同時,自會有其他考量。”
“天下沒有哪個勢力是鐵板一塊,即便周徹依舊勇氣過人,也難免其他人不會心生退意。”
“而這當中出現的差隙,便是我們的爭取之處!”
——太尉帥帳。
“確認了,呼延賀蘭帶來的應是西原王騎,精銳中的精銳!”董然步伐匆匆而入。
“嗬嗬,西原王騎可不是好對付的。”朱龍輕輕搖頭,笑道:“看來一場俊彥爭鋒,在所難免了。”
董然問:“您認為,二人誰勝誰負?”
“呼延是西原數得著的大族,其族地盤在東南一帶,常年征戰。呼延賀蘭趕來,必是有相當底氣。”朱龍不急不慢的分析著:“我們那位皇子殿下,確實當得起驍勇二字。”
“可自他用兵以來,所破郭鎮嶽、韓雄之流,俱是叛亂之眾,少有精兵。”
“他手下那些人……加之北軍,確實可稱精銳二字。”
“但其本人,並無任何應對精銳的經驗,每每交戰,無不憑甲堅兵利以力開道。”
“如今這條路行不通了,臨陣能不失措,已算是難得的將帥之才了,談何求勝?”
董然連連頷首:“既能不傷我軍精銳,又能挫一挫他的銳氣,叫他好聽命於太尉。那呼延賀蘭,倒是幫了我們的忙。”
朱龍笑道:“備好酒宴,且等著看戲吧……對了,六皇子可有其他動作?”
“並無,他還是如之前一般,不斷調軍向前,備戰羊頭山。”董然搖頭:“他似乎未將此事放在眼中,或許沒有料到呼延賀蘭的底牌?竟連抽調精銳的事都未去做。”
“我說過了,他以往對付的對手都太弱了。在他看來,他部下親隨甲士和北軍足夠縱橫天下,無往不利。”朱龍語氣愈發篤定:“他以往日經驗輕視、對戰呼延賀蘭,必敗無疑!”
——張梓往王騎駐地。
十數騎正在快速遞近。
“屯騎、長水北軍兩校在附近。”
“此外,平難軍亦有兩千騎分散兩城,距駐地不遠。”
“此四處皆已傳書。”
馬背上,賈道對周徹道。
“他們需要多少時間?”周徹問。
“屯騎、長水比我們還近,平難軍稍遠一些,在靠北位置。”賈道回答:“見書之後,快馬奔襲的話,一個時辰內可以抵達。”
周徹抬頭望天,見日頭正往中央移動:“趕得上晚飯嗎?”
“就幾百人,還耽誤吃晚飯嗎?”許破奴咧嘴。
“你和王騎交過手麼?對他們了解多少?”周徹問他。
“這個……”許破奴撓頭:“不清楚。”
“我知道一些。”
一道頗為年輕的聲音響起。
是紫鎮東。
“你這麼點大,還去邊外和西原人交過手?”許破奴瞪眼。
“去歲送糧到雁門時,有幾支大的異族騎兵和我們的人廝殺,其中有個精銳小隊,便由十數名王騎組成。”紫鎮東解釋道。
“實力如何?”
“我殺了當中四人,他們甲胄裝備比北軍差,但廝殺經驗豐富、馬術更好……最厲害的是他們的騎射!”紫鎮東補充道:“草原人的騎射本領是漢人趕不上的,但對衝互砍他們不是我們對手。”
周徹回頭望著他,笑了:“你是說,和他們交手,最好不要玩騎射,而是抵近廝殺。”
“是。”紫鎮東點點頭:“我曾聽劉梁說,各族王騎中,當屬梁、蕭、呼延、宇文等數族最強。”
“確實了得啊。”
周徹點頭,滿臉堆笑,笑得有點殘酷:“所以我不敢輕敵啊。”
“呼延賀蘭不是無謀之人,兩國尚未交戰,他帶著這些人擦邊入境,以接回梁蕭的名義。”
“我不是不敢帶著同等精銳和他對決,分個高下。”
“而是實無此必要,也沒有這個時間和他浪費。”
“他想和我玩外交套路,行威懾之道,我偏不如他所願。”
“走,隨我去將他的牌一把焚了,我看他如何出招!”
“沒完全聽懂!”許破奴嘿了一聲:“但我知道這是個有趣的事!”
不久,周徹等人先行抵達。
隨後,張也帶著少數人跟了過來:“見過殿下!”